2016年1月19日 星期二

過度美化這地方?

本文19/1/2016刊於《信報》C7 女播天下

四日三夜的行程,最難忘一站,是開票當天,黃昏從蔡英文競選總部趕到國民黨陣營,一下車,氣氛有點怪。當地一兩家媒體採訪隊本來準備搶先報道立委候選人宣布成功連任,在競選總部等了又等,主角未到,十來個支持者對着電視直播,根本沒瞄。電視新聞主播不停報道蔡英文領先多少票,在場的藍營粉絲,板着臉、一言不發。突然,一位上了年紀的女士走過來,坐在來觀戰的香港朋友旁邊。「小妹,不要失落,我們四年後繼續努力,如果發現蔡英文有任何問題,我們出來大力反擊!」友人只點點頭,不敢加半句,幹麼那麼憂慮?

友人最怕,就是手上的透明包包忽然破損,把我剛在綠營那邊買了的大堆小英商品掉出來,若被在場人士以為是綠營支持者過來鬧事,那不曉得會是什麼狀況。她嘛,靜靜地把小英紀念品放在膠椅下,用雙腳擋着,動作不大,應該無事吧。整個晚上,在場的記者,沒人高聲談笑,看來起心情蠻沉重。都說新聞工作者應抽身、中立去看新聞事件,不必也不該與藍營支持者一同悲傷,只是,當身在那競選總部,剎那會以為去了「大酒店」,全場靜默,只聽到新聞直播中,不管轉到哪個台,主播也持續播報民進黨又得了多少個立委席位。置身藍營陣地,有記者私下說,自己是綠營支持者,一邊等採訪,邊聽小英的勝利宣言,也不敢太興奮。


到晚上近九時,來挺藍營的本地民眾, 多了二十多人,都是中年與長者,在他們面上,只看到愁容。咦,全場只有她,少不更事,笑得天真爛漫。她,該3歲左右。小可愛手上揮動青天白日滿地紅旗,身旁的阿姨嚷着說:「說吧,說吧,當選,當選!」小妹妹沒有乖乖配合,目光放在我身上,打量了幾分鐘,就鑽到別處玩。到她長大以後,到了什麼地方都能繼續隨心所欲,就好!

回香港前,難得與當地的新聞系學者坐下來聊,趁他未到咖啡廳,用手機拍了窗外風景,臨上飛機前貼了上社交網站,還加上旅居台灣的香港朋友這句話:「在台灣,有很多可能性……」尊敬的學者看了,不慍不火地回我:「哪裏都有很多可能,不是只有台灣囉,是的話,只是過度美化這地方。」收到這訊息,沒面紅,不得不承認,香港最近的氣氛實在太差,令人透不過氣。去台灣一趟,吸一口空氣,在咖啡廳坐幾個小時沒人趕,已經很自在。

要是長期留在台灣打拚,連閩南話也聽不懂,起碼,該沒資格去跑新聞!

2016年1月12日 星期二

但願劇情純屬虛構

本文12/1/2016刊於《信報》C7 女播天下

晚上10時多的場次,坐第三行,很側的位置,不能再挑剔,連續多天幾間電影院第一行都坐滿,這回由外國返港度假的親人買票,感謝也來不及。全城熱話,要是工種經常接觸年輕一輩的,諸如教師、社工,或青年事務委員會內的精英等等,不管有何政治取態,都該抽空去看看這電影。《十年》由五個故事組成,其中一個的劇情談及書店禁書,唉,真合時宜。

全院幾乎滿座,觀眾以年輕人佔大多數,平日港人多愛七嘴八舌,散場時,卻鴉雀無聲。不一會兒,聽到後面有人談論劇情。「這部電影預計到很多未來的情況,真不容易。」他的友人答:「不是預言,有些事現在已發生。」電影中描述的情節以誇張的手法呈現,突顯部分香港人對現狀的不滿及恐懼,作為當權者,若要了解民情,該花一個多小時入場觀看。這班電影創作人,為何會對十年後的香港這麼悲觀?更費解的是,這部「驚悚片」怎會吸引這麼多人掏腰包入場?



有觀眾在這電影的面書專頁留言指,片中大部分故事大家都似活在其中,並補充「此電影不適宜一般『港豬』觀看,或需『廢青』指引」。何謂「廢青」,沒有鑽研什麼學術定義,認識的年輕朋友中,有名牌大學畢業、從來積極工作、有承擔肯結婚,月入幾萬塊仍儲不到首期買樓,在已上岸的中產眼中,該把這類沒能力置業的也視為廢青?當政府中人正思量如何抓着年輕人的脈搏,怎能向他們埋手、做好青年工作?那先要有容人之量了解他們的所思所感,他們要唱衰香港、抹黑政府也總有個理由,誰可以抹走社會的負面情緒?

李波事件,不是靠傳媒獨家報道獲得李某視頻就能安心,究竟是否涉及內地執法人員越境執法?書店五人真同時有興致冒險尋歡才失去人身自由?回歸十九年,不想失去這一代人,確切落實「一國兩制」,讓城內的人仍然有安全感,不是過分的要求吧。

深宵,友人在智能手機傳來口訊,慨嘆香港社會氣氛愈來愈差,這位一向尊重警隊的知名人物,留言時大吐苦水,指親身感受部分香港警務人員執勤時無理發惡,不明為何已過了雨傘運動的緊張形勢,警民關係仍未修好。順帶一提,若另一半或友好是警務人員,建議等對方心情極佳才一起看《十年》,否則,看完第一個故事,他 /她就會拂袖離場。但願,片中警方的惡行純屬虛構、妖言惑眾,在現實世界永不發生。

2016年1月5日 星期二

勿忘愛你的人

本文5/1/2016刊於《信報》C7 女播天下

「聖十字架堂,2013年來過,當時是新聞系前系主任去世,現在,是Kel。」早上9時, 教堂已坐滿人,資深傳媒人盧瑞盛對着咪高峰,沒說大道理,重點重溫和鄧景輝合作的點滴。兩年前,和師兄同坐這教堂內懷念恩師,這次在同一地方聚首,沒多說話,無奈眼神已夠表達感受。

景輝匆匆走完人生旅途,火化儀式後, 他的兒子在媽媽陪伴下,走過來對陳志明副主教說聲謝謝,那刻在旁,無法再抑遏情緒,淚水該不只弄濕副主教的外套,還未向他致歉。身邊友人私下問到,副主教願意為自殺的教徒主持彌撒,真不容易。也許外人不知道,景輝多年來以教徒身份做了大大小小的義務工作,只是從沒有在社交網站貼相寫文公告天下,他、沒有一般人想像中高調。然而,自己了結生命本是不合教義,作為教區高層,為景輝行這一步,要否反覆思量?

跑新聞時認識陳志明神父,到教書的日子,遇上難題,也經常深宵打擾請教。陳副主教這次也沒有遊花園:「收到景輝哥哥的邀請,覺得有需要就幫忙。參考1992年的天主教教理,自殺是不對、也是很嚴重的,但你不知道當事人是否太過憂慮,或者有痛苦、種種恐懼,這些也減輕自殺者的責任,我們不應對自我了結生命者的永遠獲救而失望。」他說,以往在天主教的角度,自殺者是無法得救的,那是二十多年的事,但今天教會的看法已不同。

不只在景輝的安所彌撒、在堅道主教座堂舉行的聖誕彌撒,陳志明副主教同樣有為景輝祈禱,只是安慰在世的親友?還是自殺也能上天堂?「是否得救是天主的事,我們不要判斷,天主教教理也指明要為這些人祈禱,所以我也沒有憂慮,有兩位教友也就這事問我,我也向他們解釋天主教最新訓導,這完全沒有違反天主教的做法,特別現在是慈悲禧年,就更要多些慈悲。」



那天出席安所彌撒的,過半數也不是教徒,面對眾多傳媒人,陳志明也自覺受感染:「除了欣賞景輝,也在想,新聞工作者要有道德勇氣,是就說是,非就說非,可能個人有犧牲,但能維護真理,對下一代有益,為何我們不願意呢?當時希望對參與者也有提醒。」

不是鼓勵別人做儍事,只是同意陳志明副主教所言,上天衡量一個人,並非只看一兩件事,應看整個人生。人無完美,凡人中,誰有資格評定別人對與錯?!最近,身邊有年長及中年的友人患了重病,他們同樣積極面對。生命無常,珍惜所有,勿忘愛你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