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4年7月29日 星期二

香港多美好,你感受不到麼?

(本文29/7/2014 刊於《信報》 C7 女播天下 )  


《主場新聞》突然消失,甲與乙原本各自分享己見,不到兩分鐘,閒聊差點變成辯論比賽。一向情緒智商不高的甲,說着說着,臉都通紅。


甲:「旁人總以為,蔡東豪一定受到極大壓力,才會突然刪走《主場新聞》所有文章,忍着淚說goodbye。現在中共或中間人,根本不會明確恐嚇傳媒人要麼關掉網站,或是全家受害,只有行外人才會以為,當事人真的迫不得已,才把網站結業。他受到的壓力,你認為新聞界中人沒有受到嗎?仍在傳媒打拚的,尤其是高層,天天受到的無形干預,不會比蔡生少。」


乙,一貫的淡淡然:「你認為蔡先生是收到明確指示要即時刪走文章,或是誤判形勢、受到些壓力就趁機結業,真的有很大分別?」   


跑了多年新聞的甲,毫不客氣。「當然有分別!人家根本沒有具體動作,可能就給點壓力,你就把自己包裝成民主英雄,讓外界真以為新聞自由、言論自由都大不如前,行外人相信不是問題,連年輕記者也相信,會否天真了點?」乙不慍不火:「那你的意思是,大家都錯怪了中央,香港根本沒有什麼問題,林鄭月娥也有難處?」


甲, 還可以有什麼補充?想了半天,找不到理據去大讚當前香港形勢大好,人人安居樂業,新聞、言論自由不受限制。說她沒有干預傳媒高層處理新聞方針?都是獨立傳媒人、個別學者把維穩舉措誇張十倍?局內人清楚不過,她,沒有很大動作,只是擺擺手,找你喝杯下午茶,跟你談談新聞道德,最後,你聽懂多少,會否自我調整,就得衡量是否再想在傳媒有個地盤、有個平台發聲。  


身邊沒傳媒朋友也好,總之,留在香港,茶餐廳、巴士、港鐵上,碰上的打工仔與小商人,話題也離不開佔中。地產代理友好直言,支持佔中的人很無聊,認為花點精神搞好經濟才實際。有了自己事業的中年朋友很自責,怪自己是既得利益者,為了做生意,不想香港出亂子,但又深明年輕人都是為了香港前途才站出來。  


在咖啡店寫稿,鄰桌幾位看上去五六十歲的中產人士,看法很統一:「現在香港其實不錯,醫療又好,你看看大陸,情況有多糟。」  


把要求定得低,就會看到香港是多麼的美好!
 

 

2014年7月22日 星期二

夠條件移居寶島與濠江麼?



(本文22/7/2014 刊於《信報》C7 女播天下)

朋友相聚,最近的話題離不開這個。「有沒有打算離開香港,移民去?」上世紀九十年代,不少親友移居美加,常見是太太先帶子女過去,丈夫留在香港打拚。分隔兩地,能繼續夫婦情深意重,至今有幸遇上那麼兩三宗個案。最近返港的天主教社會傳播處新任主任,2000年*起就陪下一代到澳洲升學,自己同時進修。有祂的帶領,與留在港的另一半感情不變,確是好見證。單靠我等凡人定力?不靠譜。

 近期,有海外親友建議筆者為下一代想,全家離開所謂一國兩制的香港。美加澳紐的生活質素即使再好,慣了香港節奏急速的生活,要是到外國去,周六日與鄰居BBQ,去欣賞大自然美景的健康生活,暫時受不了。真的要走,有兩個熱點可以選,台灣與澳門,會挑哪個? 有尊敬的學者去年起就跑到台北去挑房子,另有事業如日方中的獨立女性也盤算移民台灣的可行性。喜歡純樸生活,不計較一般打工的收入較香港少一截,追求心靈滿足的,寶島是不錯。

 遇上台灣純品女孩、醉心新聞攝影,正在台北讀博士班的T台駐台灣記者國強,就是選擇以台灣為家的香港人例子。他說過,在台灣,沒有人會指他不找高工資的工作是不現實,生活簡樸,人家不會說他混得不好,生活質素不光看住在哪區、樓價多少。

當然,國強身邊的該以傳媒人為主,跑新聞的,不少都是浪漫人。台灣的新聞工作者,一般收入較香港同業低,但最令香港人煩惱的住房問題,在寶島相對不難解決。有捷運到達的板橋,十多年樓齡,有管理的小屋苑,四百多平方呎的單位,月租才5000多港元。

 要是在澳門又如何?一個四百多平方呎的單位,十多年樓齡,售價400 多萬澳門幣,且非個別例子,瘋狂情況不下於香港。當地一位前傳媒人,現在打政府工,算是中產人士。他說,十年前用了70萬澳門幣購買了一個單位,現在樓價暴升至1000多萬澳門幣。

 嘩,賬面賺很多!同桌另一朋友與他齊聲說,那只是數字遊戲。友人舉例說,同事賣了單位後,每月住房就要交貴租,賺的樓價不曉得還可以用來撐多久。

想移居澳門的,實力不夠強,還是別想。

* 更正: 最近返港的天主教社會傳播處新任主任,2005年*起就陪下一代到澳洲升學,自己同時進修。


 
 

2014年7月15日 星期二

為何在北京的他不願放手(四)

(本文15/7/2014 刊於《信報》 C7  女播天下 )

 跟K先生在北京相遇時,他天天埋首廣告公司打拚。最初,與同時從香港來的好友P 一起租了間幾十平方米(即是幾百呎)的單位,像深水的舊樓,生活條件不見得比香港好。那時,是2003年。


幾年間,在工作崗位跌跌碰碰,K沒多大埋怨,一切交給上天,反而造就了不少工作機會。以香港人身份發展,拿了工資較當地人明顯高一截。跟太太與兩個小孩住的逾千呎居所,跟在貝沙灣差不多。K說,同是從香港來的太太在當地也有工作,家庭收入加起來,在北京花是很不錯。「在北京拿個幾萬塊一個月算是中產,回到香港只能算是基層。雖說很多香港來的專才,近年在北京都要減工資,從10萬減到8萬,儘管再減到5萬,在北京還算很好。要是回香港呢,隨時只拿到3萬元月薪,怎能保持現在於北京的生活水平?」


從廣告創作到主理品牌推廣,再搞體驗式營銷還有創意培訓,負責的都是幾百萬、上千萬人民幣的大項目。聽來很威風,K坦言這十年積累的內地工作經驗,回到香港,市場需求根本不同,其實沒多大優勢。要他放開北京的一切,不易。「在北京拿高工資的香港人,會把小孩安排在國際學校,老實說,我難以負擔。我就把兒子安排到美籍韓國人在北京開辦的雙語學校,一班十幾人,學費4000多人民幣一個月,那也不錯。」


 一對兒子的升學基本搞好,K 還是說,北京的老問題,總會有些香港來的朋友受不了,最終還是決定放手回港。「總不能一面唱好,北京空氣污染問題的確很嚴重,我家就有三部空氣淨化器。還有內地的食物安全問題等等,有些朋友深思過後,為了下一代,還是選擇離開北京。」 北京的網絡監控手段愈來愈嚴,當然也是大事,K反而沒上心。「光看內地的新聞,大都只報道好的,要是不翻牆,不會知道香港發生什麼大事。面對艱難處境,有時要用智慧,在北京,我可以選擇不看,就不會影響自己情緒。」


 家,此刻不在香港,尚且可暫時不理這大都會當今的實際困境。留在香港,就會特別緊。希望你明白,人們都是愛這地方,才會有這樣那樣的舉措,你讓一步,別冷冰冰,好不? (完)


 

2014年7月8日 星期二

為何在北京的他不願放手(三)

(本文8/7/2014 刊於《信報》 C7  女播天下 )

 在北京的雙子座,看過兩篇專欄文章,生氣了。某天深夜在微博發了私信來,說相識十年,抵不過前輩的忠告,抵不過一個香港人對大陸人的看法。決定不再糾纏,放手。

 唉,一開始,把敏感部門的要員當朋友,是香港小記者的錯麼?跑江湖的新聞前輩,想必哈哈大笑。這問題,還要問?!尊敬的傳媒殿堂級人物說:「這人對你在公在私都有興趣,不要再回覆他,也不要再公開寫什麼了!」前輩的話,上次沒跟從。這次,真的要作結。

 5 月下旬又去了一趟北京,固然沒打算找雙子座,也不想打擾K 先生。跟K 相識,是在2003 年年底,當時,首次駐北京,他也是剛到首都工作幾個月。大家都是從香港來,年齡相近,加上跟他兩位男性好友都非常談得來;於是,這三男一女組合,那些年,只要北京沒發生特大事故,周一至周五晚上都會出來聚會。

 說好的聚會,下班前就得商議好在哪裏吃晚飯,某家港式茶餐廳,是咱們其中一個落腳點。餘慶節目就更規律,一定跑去三里屯某酒吧,捧舒夏的場。舒夏,日間,是北京郵電大學的本科生,晚上就跑去酒吧當歌手。她嘛,英語會話超好,跟台下的外國人攀談毫無難度。與我們這只吃香蕉船與雜果賓治的港客,看來特別投緣。她,每晚總會為我唱首陶晶瑩的《太委屈》。

2014年7月,舒夏已跑到美國留學,另外兩位好男人、好爸爸,P 和S,都回到香港定居。原來的四人組合,只有K先生,跟在北京認識的香港女生,即現在的太太繼續留守。幾年前,K 突然患上格林巴利綜合症,又名吉巴氏症,初時下身乏力,後來才知免疫系統出問題,隨時沒命,馬上回香港治理。印象最深,是親耳聽到他媽媽在病床旁說:「不理在北京賺多少錢,住多大的房子,還是回香港吧。」

 K 的患病與康復過程,成了傳福音的又一見證。家是香港,在家千日好?才不。問他為何在北京不放手,剛回香港公幹的他嘆謂:「回來幾天,從早到晚,在媽媽家看電視新聞,在鐵路列車上看新聞速遞,都是壞消息,街頭巷尾都在吐苦水。現在的香港,好像死路一條。」真的那麼悲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