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4年5月27日 星期二

「過份抬舉亞視六君子」

(本文27/5/2014 刊於《信報》 C7  女播天下 )


        大學來了新兼任導師教廣東話正音,只知道他在有線電視任職。為了更全面了解劉老師的背景,大學三年級學生用了慣常方法,上網起底!

 
      「劉國華,有線。」在四萬九千多項搜尋結果中,廿歲出頭的她發現重大消息。「原來他是亞視六君子之一!」一班新傳系學生早前以樹仁新傳編委會名義,自發籌備毋忘六四‧廿五年系列報道。印象中從未見六君子一起接受訪問,幾位骨幹成員就決定,由劉老師入手,試試可有機會做到獨家。

 
        既不計學分、亦沒有額外獎賞,這班青年人明言,製作特刊、拍片放上面書專頁,就是為了透過亞視六君子及其他被訪者,嘗試重組歷史真相,承傳民運精神,思考民主出路。「中學課程沒有特別涵蓋八九民運事件,老師只會略略談及。我和同學對六四事件了解不深,也是中學時期上網搜尋才知有亞視六君子這事。」

 
        廿年來,六位關鍵人物從未一塊兒在鏡頭前,憶述當年不滿亞視高層禁播西班牙電視台製作的《八九天安門事件》而集體請辭事件。這回破例接受學生訪問,前輩劉國華在電話中和筆者談到,其實六位都不想高調,考慮到自己與另一位當事人是該校舊生,為成師弟妹美事,加上他們六人二十載沒共聚,才答應一起分享。「我們一直有保持聯絡,只是其中一兩個特別難約。到上次劉進圖遇襲事件,幾位都出來遊行,原本想拍張合照,但我在隊頭,有些在隊尾,我趕著上班,最終也未來得及合影。你看,我們多年都沒有六個人出來合照,就是覺得不必刻意爭取曝光率。」

 
        回想當年與潘福炎、李玉蓮、盧永雄、徐佩瑩及呂雲生共進退,劉國華形容並非甚麼大不了,認為外界多年來過份抬舉他們。「在那個年代,每個新聞工作者都會這樣做。傳媒人該著重埋首新聞工作多於要自己出名,原則上,記者是旁觀者,為行內爭取應有權益走出來沒問題,但盡可能避免成為新聞主角。」

 
        傳媒人介入新聞事件時有發生,劉國華寄語,傳媒力求客觀最重要。「若將自己觀點放在報道,刻意找相關團體或其他人的訪問當綠葉,來襯托自己預設的看法,就不是客觀。」新聞同業,共勉之。




 

 

 



2014年5月20日 星期二

不看新聞又如何


(本文20/5/2014 刊於《信報》 C7  女播天下 )

        中四,一百六十人,午飯後,雖則有兩節課不用上,但要聽不知名阿姨講座,隨時打起盹來。在中學禮堂,學生你一言我一語,有環迴立體聲的音效!若大喊可否靜一靜?青年大抵會瞄一瞄,回敬一個「傻的嗎」的眼神,然後繼續小組討論。在場通識科老師說,只要激發他們留意時事,已是一大進步。


不閱報不上新聞網站?正常不過,多間大學都有學生不知佔中三子是誰,將戴耀廷寫為「戴耀庭」,又如何!何況,面前的只是中四學生。放輕鬆,人大了,就會發現,不看新聞,想當廣告創作會找不到受眾有共鳴的點子;投身銀行界,客人聊的除了陀飛輪,還要你分析越南局勢。聽才子主持節目、進紅館欣賞讀哲學的那個他發言兩小時,究竟笑位在哪?何時起,一錘定音有新定義?

 
話說回來,要九十分鐘喚起高中生對時事的興趣,知其不可為而為之?去年就答應了出版社友好,不好推。未學過如何提升自信與改善公開演說技巧,盡力吧。放棄逐頁簡報慢慢解說,即場播放幾則自制「新聞檔案」與「當年今日」,包括零八奧運,採訪民眾通宵排隊購票的香港記者,與北京民警推撞、甚至被打。今年台灣反服貿示威人士,被當地警員用棍打頭驅趕。再來,法國大學生示威集會被武力對待的新聞片。一氣呵成收看幾則打鬥片,沒有學生再高談闊論。看他們的表情,都把自己當成新聞故事的角色。如何避免被打?哪些新聞價值最吸引?嘩,不斷有學生舉起手來想表達己見,有人立即追問:「有沒有自我審查?」


「很多傳媒機構都有!剖析新聞報道手法有何不妥,了解媒體背景再研究,會更有深度。」學生續問,如何令自己留意時事?「剛才你們開首五分鐘,真的很嘈吵。何時開始變得專心?就是收看有衝突場面的新聞片,你們有興趣,就自然投入,想了解更多。」每天選看兩則吸引眼球的新聞,最初,只留意韓星動向沒問題,慢慢就想探究為何南韓政府展示軟實力這麼棒,香港政府在發展文化產業卻一籌莫展?身在伊朗,表明來自香港,當地人回我一句:「Jacky Chan!」你猜我想說甚麼?
 

 


 

 

 

2014年5月13日 星期二

在伊朗遇上了( 二 )

(本文13/5/2014 刊於《信報》 C7  女播天下 )
 
      「覺得伊朗怎樣?」由設拉子到德黑蘭,沿途遇上不同國籍的旅客,都會提出同一問題。對方願意多談,太好!立即來個自拍訪談。
      
      這天,在景點附近的小飯館,碰上來自三藩市的旅行團。全團廿多人,時間關係,就訪問其中四人。「你與家人一起來嗎?」當醫生的他,笑得開懷:「太太不願意來,我也不問原因,也不想迫她,最後決定自己來!」坐在對面的一對夫婦不忘補上:「我告訴朋友要來伊朗,他們沒勸我們別來,只認真說會為我們祈禱,哈哈。」

        才幾天,剛退休的美國女醫生已對伊朗給予肯定。「我看這裡的女生受制不算多,她們可以讀書、駕車,戴頭巾可露出整張臉,較中東某些國家還要開放。」也許,當初想得太負面?還是,把接受程度定得太低?不曉得啥原因,接觸過日本、南韓、美國、奧地利、澳洲等多名旅客,計有大學政治學系教授和建築師等,不足一周,彷彿都被當地人融化了。當中,也包括筆者。


 
 
      「伊朗人熱情、有禮」,幾乎是一致評價。遇上丁點問題,也不影響整體觀感。諸如有個別不老實的的士司機,說好了十美元一程,下車就硬說是按每位乘客收費。亦有誇大車程時間的旅遊車司機,明明到甲餐館才二十分鐘車程,他就提醒說車程要兩小時,希望你選另一家更近的,好讓他快點下班。唉,害群之馬,全球皆有,君不見香港也有欺騙遊客的的士司機麼?算吧,個別情況,不該放在心上。
 
 
        「你覺得伊朗怎樣?」來到伊斯法罕的伊瑪目廣場,迎面而來幾位面帶笑容、穿黑袍的女生,比我先提出這個問題。「很好呀,這裡的人都有友善。」面前那位廿多歲女孩子,很有禮貌的回我這麼一句:「是的,對你們就友善。」她,原來是在伊朗出生的阿富汗人。「有時間和我們談談天嗎?」當然有!那天黃昏,與她們坐在世界第二大廣場,細聽她一家在伊朗被歧視的苦況。談了近一小時,不捨也得道別。
 
 
        回程,反覆思量。在香港,不為跑新聞,何曾有心神去了解弱勢社群的處境?若在維園遇上想吐苦水的新來居人士或少數族裔,會否花半小時細聽?

 


 

 

 
 

         

2014年5月7日 星期三

在伊朗遇上了(一)

(本文6/5/2014 刊於《信報》 C7  女播天下 )

        跑新聞的日子,跟攝影師走訪過印度、巴基斯坦、哈薩克、非洲跟南美等多國,卻從未踏足被指是邪惡軸心的伊朗。出發前,相識三年多的專科醫生笑說,「嘩,小心被恐怖份子割頸啊!廿多年交情的好友提出:「你把保險經紀的聯絡告訴我,還有,再給我電視台新聞部高層電話號碼,有甚麼事總得有支援。幾個月前與前男友到過那邊的師妹說:「去伊朗旅遊基本上是安全的,不過你沒有男的陪同,得小心點。臨行前,跟學生交代,這次出門不只為旅遊,也有點事要辦,順利回來,再說。

        從設拉子、亞茲德、伊斯法罕到德黑蘭,十多天以來,就遇上這麼一次險情。在山上空無一人的景點,烈日當空,同行美少女聽了女導遊的建議,把外套脫下,安心做回自己,只穿件短袖襯衣。一行五人全女班,往山下方向走之際,迎面而來幾位聲稱是牧羊人的伊朗男子。幹嗎?本地人上來看風景?心中疑團還未解,那幾個男生突然改變路線,從後跟上來,越走越近。怎辦?學了詠春才一年,出個直拳有用嗎?都怪自己學習進度緩慢,還是極速逃跑為上!

        
 

          導遊試圖探聽對方底細,其他女的已朝著山腳方向飛奔。比原定時間快一半到了路面,火速衝上車,波斯導遊約十分鐘後順利趕過來。定一定神,她連聲致歉。「請原諒要大家這麼擔心,剛才問了這景點的保安,他們說從閉路電視的畫面看來,這幾個男的根本不是平常見過的牧羊人,不知他們從哪兒跑來。我已向保安投訴,怎麼整個景點山上範圍一個保安都沒有!經此一役,原定還有一個徒步約一小時上山看波斯文化景點的安排,都沒啥膽色去,還是去人多的古蹟好了。

剩下的日子,沒再碰上可疑男子。印象挺深刻的,是在伊斯法罕的小旅館,遇上一位在美國定居、首次獨自出門就來伊朗的日本女遊客。她,一點不像四十五歲的真實年齡。「為甚麼來這裡?」這問題,離開香港前,也答過朋友好多遍。相識才幾分鐘,她,不太像一般日本人,很快就透露了些心底話:「過去一年,遇上了重大事情,想要透透氣,來這裡,希望可以洗滌心靈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