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6年3月29日 星期二

非常時期的電影橋段

本文29/3/2016刊於《信報》C7 女播天下

第一次走進電影院,該是上世紀七十年代,舅父帶我去欣賞荷里活大片《油脂》(Grease,1978)。當年才幾歲,印象模糊,陳年往事,只有媽媽最清楚。小時候的周末好去處,不是逛公園,而是跟着大人鑽進電影院尋夢。那時的小小電影發燒友,一天連續看兩三部電影也不會中途睡着,來到中年,不知體力是否支持得了。翻開香港國際電影節的節目及訂票手冊,其中一天,將連續欣賞三部天主教文化獎入圍作品,中間再加一部年輕傳媒好友推介的電影,黃昏至晚上一口氣看四部片,前一天不能再只睡三四個小時,要不然就白白浪費了多國電影人的心血。

電影人要完成一部令人動容的作品, 除了有資金支持,有的還要膽識過人。例如俄羅斯導演明斯奇的作品《幸福北韓》,製作團隊如何拍攝到北韓真實的一面,試圖還原真相,探討這神秘國家怎打造宣傳,110分鐘的片子有多少震撼畫面,相信不只新聞工作者想看,不過,三場都滿座了!曾有友人到過北韓旅遊,明知所見所聞跟真實有莫大的差距,但曾經到此一遊,感覺還是挺良好的吧。

那年駐北京,在酒吧街認識了一位在大學英文系讀書的兼職女歌手,在她眼裏, 北韓與幸福感覺完全找不到交接點。「我的親人在北韓窮得根本沒東西吃,真的很慘很慘,後來找機會偷走,外人不能想像,那狀況有多惡劣。」當年三里屯酒廊歌手,沒有像陳可辛《如果.愛》電影下成為大明星,她用自己的方式跑到美國完成學業,在當地嫁了位華人博士,生了兩個可愛女兒,平平淡淡的小婦人生活,正是她所求。「我很喜歡美國文明一面,在這兒一切有規矩,較國內好多了,以前的生活看起來很精采,其實並不。」

她的經歷嘛,作電影題材拍出來的話,觀眾也許嫌起伏太多,橋段太誇張。別說大陸,單單在香港,近期某新聞主角面對傳媒鏡頭說了大堆對白,不管香港觀眾相信不相信,總之看到男主角盡量顯得開懷的一面,就更覺在看一部驚慄片,只盼他已盡力演好故事的角色後,一家人能齊齊整整自由生活就夠。



話說回來,今屆國際電影節中,丹麥片《英雄戰犯》探討阿富汗駐守指揮官為救同袍,被丹麥法庭控告殺害平民,主角可能入獄,妻子說「家還有三個活口」。正如電影簡介提到,法庭上,指揮官的決定,比戰場的命令更艱難。真實與謊言,你會怎抉擇?他選擇面對大眾撒謊,非常時期非常手段,讓他與家人多點空間吧。

2016年3月15日 星期二

借用你的耳朶

本文15/3/2016刊於《信報》C7 女播天下

從傳媒轉到大學教書的友人中,好幾位都找到自己的定位,有的專心做研究,有的以教學為主,個別更是教學、行政與心理輔導於一身。「情況非常嚴重,愈是和他們多接觸、多溝通,愈發現學生要面對的,不只是學業成績,還有家庭經濟壓力,加上有的對自己要求高,個別情緒很受困擾,有的更捱出重病來。」過去幾個月,好友不時轉發大學生輕生的新聞到我智能手機,提點要多留意身邊年輕人的情緒狀況。最近,不幸事件不斷湧現,她選擇停止再轉有關新聞來。明白,來到這階段,已經不單要提高警覺,更迫切要想想辦法,隨時向有需要的一群伸出援手。

 不是社工,又沒修讀過心理輔導課程, 碰上愁眉深鎖的年輕人,該有很多專業方法可以幫對方一把。近幾天傳媒訪問的專家各有心得,在此不必覆述,以免拿捏不準影響更大。分享親身經歷,少不了介紹人前正能量滿分的師妹,她比我少幾歲,在職場上發展得很不錯,多年來對母校很熱心。有一回,她走入我的辦公室,甫開口,淚水就湧出來。「師姐,我真的很用心去工作……」出來社會打滾多年,有什麼品種的惡人未見過,只是人總有脆弱時候,在外人面前撐得久,有一刻,情緒極度低落,最重要有人即時願意聆聽。

她帶淚說着說着,我遞上紙巾,沒有多加意見,明明有點替她不值,也沒怎樣插嘴,近二十分鐘過後,師妹心情似乎平伏了。「我把不快說出來就沒有事,真好多了……」外面的世界有時猶如戰場,回校充充電,與老師、學弟妹分享工作點滴,冷靜下來,豁然開朗。校舍不大,基本上兩位全職教師共用一個辦公室,大家擠在一起反而夠溫暖。在新聞與傳播學系系房同一層的幾個教師辦公室,經常有學生來訪,談習作、研究流行文化、分析工作前景,亦有為拍拖、為父母而煩惱。世代鴻溝,老師的一套也許很土,年輕人用心聽,不等於照着做,不打緊,他們要的未必是一個可行的方法,而是有人願意借出耳朵,送上真誠關心的感覺。

另一友人深宵轉發某報最新的內部指引,指近日的自殺模式已出現「模仿效應」, 要求港聞版及其他版面,包括娛樂版有藝人評論事件時,均要依原則處理。包括單純報道學生自殺的新聞,不放在頭版;不刊生前相片,編輯起標題不用過於煽情字眼;還有其中一個重點,記者採訪時,請特別顧及家人及學校的感受。

傳媒肩負的社會責任, 新聞工作者不會忘記, 非常時期,更要深思。

2016年3月8日 星期二

對傳媒管理層應說真話?

本文8/3/2016刊於《信報》C7 女播天下

在美利堅合眾國,分別爭奪民主共和兩黨總統候選人提名的,除了希拉莉與特朗普,其他參選人姓甚名誰,要是作為下周課堂時事小測的題目,準會惹來學生誠意問候。曾有新聞部主管明言,只要一播國際新聞,部分觀眾的視線就會自自然然離開電視,簡單來說,國際新聞有「趕客」之嫌。而上回提到入行一年多的電視台全職主播,竟一度鼓起勇氣向上司要求調到外電編輯組而非港聞組,實在少見。「我久不久負責寫軟性專題,但覺得香港新聞比較悶,外國新聞比較多元化一些。只是上司建議我應專注先做好主播工作,若轉到編輯組,就沒有機會出鏡……」

24小時新聞頻道的全職主播崗位,求才若渴,愈來愈多由二十來歲的新人擔任,且與大學新聞相關學系一樣,總是女多男少。要他們中英文水平高,又要有豐富採訪經驗,且對世界時事瞭如指掌,月薪由1萬多起?太不現實了吧。小時候,坐在電視機前收看新聞,字字鏗鏘的新聞報道員,有的本來就是專責外電新聞的資深編輯,播報新聞只是額外出鏡工作,他們質素高、待遇也遠較現在的新人合理。當然,2016年,本地電視行業面對其他網媒等競爭,遇上有良心老闆準時出糧,不介意僱員繼續進修、半工讀的下屬可在指定日子放假上學,原來已經不易,還盼望有合理待遇,唉!



二三十歲的新聞人,一般月薪有2萬多已很不錯,有的長遠目標不是買磚頭,而是定下一個個旅行大計。說他們不知世界艱難,倒不如形容他們較上一代更有世界觀。認識個別有心的年輕傳媒人,對世界多國的了解,絕不下於中年管理層。打從大學一年級開始,多間資助大學都有海量的外國交流計劃,新聞與傳播學系學生,即使暑假在心儀的傳媒實習有好表現,上司選中他們當兼職,不少也有禮婉拒,只因早已決定大學四年級到海外做交換生。至於未入行的新聞系學生,每年暑假就是他們一展身手的機會。為爭取到哪家媒體或公關廣告公司實習面試,每屆的大三學生都挺煩惱。雖未必乖乖每天收看電視新聞,但想到電視台新聞部實習的學生從未減少。有的勤奮學生,為面試多月前已做準備,每天清早起來收聽電台時事節目,外國新聞留意不多,大都專注本地新聞。

「旺角事件,你贊成用磚頭表達意見嗎?我們電視台報道得如何?」

管理層心中,當然已有答案,但年輕人諗個標準答案,批判性不足又略嫌虛偽造作,也不一定討好,對不??

2016年3月1日 星期二

誰仍在意新聞編排?

本文1/3/2016刊於《信報》C7 女播天下

周日可有到新界東感受選舉氣氛?一早起來,在床頭拿起手機,即時了解立法會新界東補選各陣營的行蹤,個別意見領袖的取態隨時有變,早早在他們的賬戶按了「跟進」或「喜歡」,至少掌握基本狀況。候選人何時到某街站,有什麼巨頭撐場,以往要不停發短訊給他們的助手,現在直接上政黨、相關組織或候選人的面書就大抵了解。想知朋友的政治取向,在社交網站大概也拿捏到一點線索。投票意向對部分人來說,不是什麼秘密,有傳媒總編輯貼文「我一票給了XXX,其他人this way out」,然後拍攝了現場出口,圖文並茂,簡單易明。

個別媒體管理層不管對社交媒體的朋友圈如何不屑一顧,也不得不同意,要跟貼原始新聞資訊,總不可忽視面書、 Instagram的實用性。投票日當晚9時許,湯家驊在面書發表「忠義兩難全」投票取向的帖文,當時與紀錄片團隊骨幹成員在某媒體捕捉整個編採運作情況,採訪部分工合作,一個立即打稿,一個致電給當事人。一切以採訪安排為先,若不時刻留意政界人物在社交網站的最新狀況,焦點新聞隨時擦身而過。


 
 
到周一凌晨4時許,在社交網站仍然有大批在線的朋友,包括已下班的電視台編輯主播。有票已投的新界東選民兼新聞編輯,不只自己盡公民責任,還一早提醒全家總動員務必投下神聖一票。對着24小時新聞台的最新點票結果,不只已下班的她表明要等待最終結果才肯入睡,在某傳媒機構,幾位原本已下班的年輕記者,怎也不願離開崗位,說要留在公司「觀戰」,果真「I love my job!」別說笑,能找到自己喜愛的工作,全情投入,絕對幸福。

說到傳媒的工作崗位,光是電視台新聞部,新聞與傳播學系的學生,不少都喜愛跑前線,又或希望坐上主播枱。至於外電編輯呢,相對來說不算是受熱捧的工種。天天對着美聯社、法新社、湯森路透還有BBC、CNN等新聞網站策展資訊,再配以流麗的文筆把大堆外電稿翻譯成中文,若果不愛鑽研外國時事,光是英譯中的工作,的確不算什麼精采工作。

最近一次紀錄片試映交流會,認識了一位年輕男主播,與他閒談,入行才一年多的小夥子就透露,早已向主管表明想轉到外電編輯的崗位。細問之下,這位中五之後到了英國修讀國際新聞學,又曾到美國當交換生的年輕主播明言,在幕前播報新聞剛滿一年,已定下目標,希望當編輯,編排屬於自己的新聞節目。 (待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