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4年12月30日 星期二

何時遇上長腿叔叔


( 本文 30/12/2014 刊於《信報 》C7 女播天下)

友人問:「要是給你一個願望,有何所求?」請諒,微小願望很個人,想去外國留學。一個多月前去了倫敦一趟,認識了一位新手媽媽,考到獎學金,把帶小孩的重任暫時交給另一半。當然,能像她這麼幸福的女性,也許不多。想圓心願,還是趁未為人父母時下決心追夢好了。

某天,在大學停車場遇上黃偉傑。名字很普通,見過他好幾次,也沒多大印象。這位不起眼的男生,追夢經歷卻特別得不像話,說出來,像哄小朋友。1998年,這新聞與傳播學系一年級學生,在迎新營遇上電視台新聞部記者與攝影師大發偉論,首次有感跑新聞這一行很吸引。大學三年級,班上不到十位男同學,他,非常順利,考進收費電視台當實習記者。謙虛的小夥子說,自己中英文均不太好,但財經組的上司卻喜歡他的聲線,實習過後,有幸留下來當兼職財經記者。本是好機會,他,卻忘不了追尋電影夢。

同樣沉醉電影世界,有他的大學老師YYY。這兼職老師,不用講棟篤笑,也沒有型格打扮,光憑內涵與對電影的熱情,就能吸引無數學生,包括當年的我。師弟偉傑說,YYY 知道他想讀電影,建議他一定要去英國。「當時我根本沒有錢,老師就安排我到他任職的公司工作,着我用心儲錢。那時我月薪1萬多,每月限自己用3000 元,兩年間,儲了20 萬元,還是不夠。他就告訴我,有人願意資助我10萬元,但不想表露身份。從那年開始,我就稱那幫我圓夢的無名氏做長腿叔叔。」

手頭有30萬港元,2005年去了倫敦電影學院攻讀電影文憑課程,那一年多,他定下目標要當導演。「回到香港,答應了老師要留在公司工作,我就主力做幕後製作,當時,自己所學未能好好發揮,當然心就沉下來。」要踏入香港電影圈,沒有丁點人脈,想從低做起也找不到門路。當時的上司YYY建議他試拍獨立短片。他,找了中學同學當演員,用了兩天時間,拍了一條七分鐘短片,拿去參加獨立短片及影像媒體比賽。結果,不單在本港得獎,還摘下多個國際獎項。

想再拍片,沒資金。這時,長腿叔叔又出現,助他完成一部三十分鐘的作品,更吸引了一位香港知名導演的眼球。 (待續)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
             
           

2014年12月23日 星期二

剩下多少敏感訪問內容

(本文 23/12/2014 刊於《信報》 C7 女播天下 )

買票去看那部紀錄片,很大程度被電影公司在面書分享的預告片及導演簡介吸引。演藝學院內地生林澤秋用三年時間跟杜琪出入片場、到大陸拍外景、拍攝他的私人聚會,本已令杜Sir迷羨慕不已。最後這部片不單成為阿秋的碩士畢業習作,更獲電影公司看中,搬到大銀幕。這位來自福建、在北京的中國傳媒大學讀廣播新聞、三十歲不到的年輕人,究竟有什麼背景?

在微博發個訊息給這位新晉導演,三小時內收到回覆。就這樣,我們某天在咖啡店談的,不光是紀錄片構思、拍攝與後期製作;他的故事,也夠寫人物專訪。「有電影攝製隊也以為我是富二代,其實我沒有什麼錢,父母是農民出身,現在是個體戶,做點生意罷了。拍這部片,有幸得到演藝的老師幫忙借錢給我,有從大陸和台灣來香港讀書的碩士班同學,不只義務幫我拍攝,還自掏腰包買機票,到現在仍欠他們錢。」

來香港的大陸同胞,有些的確挺喜歡炫耀,只忙購物、投資,不管政治。面前穿得簡樸的林澤秋,難搞得多。

他在面書上不時上載支持佔領運動的訊息,更親自到金鐘撐學生。「父母勸我在香港別參加太多這些活動,事實上,我在面書寫的東西,不會全放在微博,在香港有自由,要是回到內地,就要謹慎一些,我也擔心家人。」 紀錄片中包含的香港遊行片段,與杜琪鮮有談政治的訪問內容,均是2012年拍攝的。導演直言,那年7月1日去現場拍,也沒想到這幾年形勢愈見嚴峻。「我想香港的矛盾、怨氣日深,慢慢積慮、激化,才令佔領事件爆發得那麼大。有人看了我這部片,覺得內容很巧合,其實那氣氛已持續了很久。」

阿秋口中的杜琪,一直關心政治,只礙於身份,從不多提。「他主要考慮電影公司上下,接受我訪問時,他談了很多,之後沒有要求我不要播出來,只是我擔心影響他,就刪了很多。我以前當過記者,知道底線,現在播出來的,都應該很安全。」

敏感時期,有話不能好好說。

在《無涯:杜琪的電影世界》,難得聽到一位香港出色導演,坦率談回歸前後香港的變 化,儘管,墨不多,也值得細味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2014年12月16日 星期二

邀約參與佔領運動的年輕教徒

(本文 16/12/2014 刊於《信報》 C7 女播天下 )

距離聖誕節尚有一個多星期,到鬧市購物與報佳音的人數或許會愈來愈多?大抵政府中人該心中有數。天主教香港教區近日就呼籲各堂區神父,盡快安排時間邀約年輕信徒,表明目標人物是曾經參與佔領運動的年輕教友。

根據天主教香港教區網頁資料,目前香港約有三十多萬天主教徒,而就讀天主教學校,亦有大約二十萬名學生。副主教陳志明指出,在雨傘運動期間,在新聞畫面,不時見到有參與人士穿上天主教學校的校服,而據他了解,近一半在8月到南韓出席亞洲青年節的香港代表,都有不同程度支持這場佔領運動,認為不能忽視這班青年教友的聲音。「大家強調要有真普選,背後的原因是希望香港的社會有公平、有公義。在後佔領時代,我們更要反思,七十多天過去,日後還有什麼可以做?目前重要是盡快聆聽年輕人的聲音。」

天主教香港教區從屬梵蒂岡,連教宗方濟各也婉拒與達賴會面,香港教區面對香港政制發展,可以走得多前?以副主教身份發信給各堂區司鐸,指明教區要多聆聽曾參加佔領運動年輕人感受的陳志明補充,教區不會以抗爭方式爭取真正一人一票選行政長官,但認為感性過後,生活仍要繼續,兩個月多來,是時候反省,沉澱一下。教區的青年牧民委員會在這一兩周內集合有參與佔領的教友,與教會領導層商談。「會面不只一次,每次亦會有副主教或主教參與,一起與年輕人對話,了解他們的所想,再構思下一步如何。」

一場雨傘運動,特區政府、政黨,以至政協副主席兼前行政長官董建華等社會舉足輕重的人物,均紛紛表明要主動了解香港青年所思所想。別忘了董伯伯上月成立的團結香港基金會,就指明未來會開展不同領域的學術研究,和透過舉辦論壇及圓桌會議吸納持份者,特別指明包括年輕人的意見。而據了解,當時有關方面接觸天主教代表邀請參與基金會,直言希望成員均要撐梁振英,結果如何?看看成員名單就清晰。

聆聽年輕人心聲,智囊、宗教界及政黨等,自然各有秘技。

當權者能聽到多少真確聲音,會否有適切回應,方是關鍵。

2014年12月10日 星期三

與政黨劃清界線

(本文 9/12/2014 刊於《信報》 C7 女播天下 )

建制派當中,有這麼幾位傳媒寵兒。到佔領區慰問學生領袖的田少,近期人氣再度急升。他在面書寫上「特首應該坐低同學生們傾下,就算係唔話得事,都可以了解下。」言語極具挑釁性,但說得夠準!而黃藍陣營均關注的Tree Gun,指不滿面書無理封殺其兩個賬號,雖然上月開的粉絲專頁至本月7日為止,只有五百多個like,但內容經常廣被網民轉發,不容忽視。女將方面,怎能不提「元秋」?上回提到,看到建制派投資講座橫額,除了印有好友的相片,亦有「元秋」與另一黨友的大名。把橫額相片發給好友黃德几,他即大吐苦水。

傳媒出身的德几,轉戰財經分析逾十年,經常到神州大地考察,在港亦不時穿梭中資機構與親中團體的飯局與酒會,這次名字連相片出現在某黨油尖旺支部主辦的投資講座橫額,繼而收到多位親友查詢,卻不是味兒。「當初任財經評論員,他曾提拔我,今次這財經界老前輩重出江湖我支持,我一定義不容辭,但問題是,我根本不知道這講座是由政黨主辦,自己當時亦沒有仔細問清楚,全心義教,如果早知,一定不會答應出席。」

踏足社會,有人愛與政界人士打好關係,有的卻恰恰相反。德几不算有什麼潔癖,既是中華總商會青年委員會委員,亦是中華廠商聯合會小組顧問;他的好友,就包括泛民陣營中由娛樂圈轉戰政界的袁主席。但他明言,並非因政見不同而無法合作,而是不想過了底線。「我從不表明支持哪個政黨,亦婉拒擔任由政黨主辦的講座嘉賓,目的就要保持政治中立。」出席商業機構搞的投資講座以至開班,當然有收費,但他表明,自己亦無償出席諸如旺角街坊會、東區區議會、中華總商會、廠商會、積金局及大學等辦的講座,至於由政黨主辦的,這直率爸爸說以後不管是否有酬勞,亦不會再見到他的身影。

以義務性質分享經驗的,當然不只他,多位傳媒界好友,包括柳爺、大鈞、珠珠、蘇B、思思、惠瑜等等,人數太多未能盡錄,他們來大學分享也從不要求任何金錢回報。在香港,還有為數不少希望社會進步的人,眼裏不只有錢。

用錢來利誘,不管用的。

2014年12月2日 星期二

彌敦道的日與夜

(本文 2/12/2014 刊於《信報》 C7  女播天下 )


在佐敦下車,沿彌敦道一直往前走,經過昔日的倫敦戲院,新樂酒店擦身而過。小時候最愛去前面的國貨公司,裏面有個小小魚池,沒錢去購物,也喜歡鑽進去看小魚兒。這天一步一步走近,它正裝修,對面站了很多警察。馬路另一邊,也站了好幾位軍裝警員。要是遊客剛來,也許會奇怪香港的執法人員幹嗎要守這條大道?要派多少警員,人心才安定下來?

白天與黑夜,彌敦道,像是兩個世界。往日,來的人夜夜笙歌,或許,萬千人中,總會找到初戀的感覺。此刻,深宵來「購物」的人,心底裏面想追求的,多少年才有機會得到?入秋,難得涼快,深夜漫步彌敦道,本來挺爽。但留守在這小島,還會注意本土新聞的,該很清楚,現在的彌敦道,處處充滿怒火。光靠警務人員就能處理一批又一批去櫥窗購物的人們?消耗警力,總不是辦法。那些位高權重的高官,大抵有幾位還算是了解民情的,加上三數位不算離地太遠的行政會議成員,拜託,是時候拿出勇氣勸諫。

這年頭走出街頭的人,三教九流、待業、讀書不成,完全不科學的推測,充其量佔了一成、兩成?還有八成的,該是日間有穩定職業、不只滿足埋首工作、儲錢買房子的香港壯年人,與某些階層最怕的年輕讀書人。新一代的訴求,不是阿爺再贈多少大禮就能搞定的,看看寶島的九合一選舉結果,咱們不用多說了吧!

在這抗命時代,有文化人會因發現認識多年的好友是藍絲帶而氣結。尊敬的習武之人也表明,朋友已夠多,道不同不相為謀,unfriend就unfriend,不必造作。友儕間當然不是清一色黃絲帶,經常收到藍絲帶資深傳媒人傳來的短片與文章,久不久看一看,知道他們怎想,也是必須。作為大學教師與時事節目主持,總不能偏聽。只是那天在彌敦道一個馬路旁的欄杆,看到建制派投資講座橫額印有好友的相片,禁不住拿出手機拍下來,心想,他也歸邊了?

要是直接把相片tag到他的面書上,好像有點鬧事,最後,WhatsApp給他,再加上一句:「在油麻地鬧市見到你。」好友瞬間回覆:「已有很多親友告訴我這事,唉!」幹嗎一肚苦水?下周再續。

P.S 於30/11/2014執筆

2014年11月25日 星期二

幹嗎怕九十後

(本文 25/11/2014 刊於《信報》 C7  女播天下 )


有女士引述朋友指,最近多了人移民,不是怕共產黨,而是怕不聽其他人意見的香港年輕人。若所言屬實,不知那些決定出走的港人,是透過什麼方法接觸新一代,是看哪一兩份報章?親自走到佔領地方了解?還是職責所在,常親歷未來棟樑的所作所為?

當公關的舊同學,情緒智商一向高,他聞說九十後的作風已怕怕,謂幸好部門同事至少三十多歲,否則不知如何共事。同桌另一好友笑說,與年輕下屬交往,她自有一套。「二十多歲的同事罵不得,對他們態度要好,但不必完全遷就。首要指示清晰,他們不懂完成簡單任務,寧願多花時間指導,亦不要放棄。面對年輕人,要是像上一代高聲指摘,他們隨時辭職,到時所有工作由我來負責,那更慘。」

有幸與年輕人頻密交往,他們當中,有不同學系的大學生、在傳媒任職的記者、攝影師、助導、監製、剪接,還有公關等等。認識的那一群,奉行用心工作、盡情玩樂那套。收入未算很理想,但有需要時,從不放軟手腳。佔領行動持續近兩個月,傳媒新一代銷假、自費改機票也急急回港採訪。在日本旅行期間,小夥子看到同事WhatsApp群組談到長野縣有地震,馬上聽電話留言,即時歸位,先錄音報道當地最新情況,絕不閃避。九十後的拚勁,細心就會看到。這代人喜愛談理念,不屈服於強權,要他們投入工作,行,給他們明確理由、目標,不再是「我要你去做就做啦!」

懂得發掘年輕人積極進取一面,得再次提及前傳媒人、現任公關嚴劍豪。他每年參加母校師友計劃,均承諾盡力完成組內學員一個心願。有學弟不只希望了解拍片技巧,更想知道如何增添創意。他二話不說,找來當時在會計師樓市場部精於拍片的同事,與樹仁學弟交流了整整四小時。問他,學弟可有遲到?沒有。那無償分享的姓甚名誰?他說不必公開名字。

那有心人,曾在鮮浪潮短片競賽中獲獎,此刻,執導由杜琪峯監製的警匪片。與不相干的年輕人分享心得,不為塑造形象尋好處,更不為拿資料用作開會、接受訪問時發表。為理想,不計回報,批評年輕一輩的,你們有多少人現在還能做到?




2014年11月17日 星期一

如何開口向你請教?


(本文 18/11/2014 刊於《信報》 C7  女播天下 )

剛過去的周六,學聯幾位代表的回鄉證突然失效,跑新聞的自然忙個沒停。早訂好周末下午集合公關與新聞界等精英回寶馬山母校。不管最後有多少人能來露露面,一班新聞與傳播學系學生助理,還是全情投入去準備。活動開始前四十五分鐘,就有校友到了。逢周末,他就最忙。大小活動的司儀、電台節目主持人,還有自己開的公司,他早說好,下午有工作,希望早點來與學員交流,不想錯過機會。 原定安排好三位學員要提前到,結果,只有一位算是準時到達。


按資深師友計劃學長嚴劍豪(別號大頭)的經驗之談,九十後愛遲到,不是新聞。過往幾年相約師弟妹聚會,總有人會遲到一個多小時。善於和年輕一輩打交道的大頭說,人家一坐下,別以長輩自居訓示一番,偶然在學員面前說一個遲到的故事,間接提點一下他們就行。「這班年輕人慣了對手機說話,不太懂表達自己,你不必罵他,一步步來,他們轉數很快,覺得你真心對他們好,就會願意和你溝通。以後再遲到,他們自己會覺得尷尬。」

又不是上課,要大學一至四年級學生周六回校,還要乖乖聽師兄師姐分享,難矣。這回不再安排每位學長站出來發表講話兩分鐘,新增以WhatsApp分組搶答環節。開首,先要各組同學與學長開一個群組,要以師兄師姐的名字為群組名稱。不消兩分鐘,青年人完成簡單任務,同時掌握了全組人的名字與手機號。究竟師兄師姐在哪年投身傳媒?公關、新聞等界別有何要求?實習要做什麼?該如何裝備自己?要九十後請教初認識的學長,怎開口?改為以玩遊戲方式,配合以最快速度在WhatsApp 打答案,正是年輕人的強項。

最後一個環節,要將我發給他們的全組合照設為群組首頁相片。有組別可以三十秒內完成,且加上特別設計,你說,他們真的不夠主動?活動原定下午四時完結,最後,有同學圍在電視台當完通宵更的學長問個不停,直至下午五時多,才願意還他自由。有了好的開始,後繼如何?大頭校友曾安排的活動,包括帶學員出席專欄作家每月茶會、盡力為組內幾位師弟妹完成小小心願。大頭圓了他們什麼夢?下周再續。

 
 
 
相片由張仲華老師拍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
 

2014年11月11日 星期二

如何打動九十後?

 (本文 11/11/2014 刊於《信報》 C7  女播天下 )

「九十後很難搞,未來靠他們就大件事。」與師兄師姐談起新一代,縱使不提及佔領行動,亦滿肚苦水。半天時間,致電十多個目標人物,有電視台新聞部總 編輯、採訪主任、報館總採訪主任、公營機構公關主管等等,誠邀他們周六抽兩小時出席母校師友計劃活動之餘,還要以學長身份帶着兩位學弟妹整整一年,傳授待 人接物態度、增強年輕人自信心、擴闊視野且要提升溝通技巧,也許是「不可能的任務」。然而,十多位傳媒人,沒有一個說要放棄。

有師兄在話筒 裏呻完幾分鐘,最後,總會說:「好吧,今年要帶多少個學員?」其中一位校友,畢業十多年,幾乎每年新聞與傳播學系的迎新營、實習營以至校友活動,逢請必 到,逢到必早。他,叫嚴劍豪。參加師友計劃五年,從未埋怨年輕人難搞,他謂:「大家相距二十年,只靠請他們吃飯,大談當年初出道要如何捱苦,擺出一副師兄 樣子,實在不管用。」回想初次遇上這校友,是在1996年,我當時在電台當兼職專題撰稿,是新聞系四年級學生,他在電台跟我點點頭,然後回一句:「我也是 樹仁的。」少不更事的我,連忙答上:「你好,師兄!」怎知這位兼職賽狗評述員笑說:「我是你的師弟,低你兩級!」十多年間,他由講狗到跑港聞、財經、當過 電視台編輯與主播,加入會計師樓當公關要員,最近落戶中資機構任高級公關經理。他謙虛地說,工資不是特別高,但工作經歷絕對值得與師弟妹分享。「我們見任 何人都要自吹一番,何況對着學弟妹,要是畢業多年都沒有成就,他們定會擔心是否選錯科。當然,成就不是用收入來衡量,我會告訴他們以前採訪時建立的人脈, 不只對工作有幫助,例如我搞大浪西保育,都會有用。」

以往的採訪辛酸史,大頭(他的別號)說年輕人興趣不大,反而大談如何投入社會運動,提 高公民意識,新一代才覺吸引。要傳授做人做事大道理,也得用後生一輩的溝通模式,既要知道他們在面書like什麼post,例如關注學聯兩子什麼趣聞,有 共同話題,方有機會打入他們的圈子分享經驗。大頭與九十後的溝通秘技,下周再續。

2014年11月4日 星期二

年輕人,爭氣!

 (本文 4/11/2014 刊於《信報》 C7  女播天下 )

大學開放日,經常要面對的提問是:「新聞與傳播學系收生很嚴,達到最低入學要求外,中學文憑試要考到多少分才有機會獲得取錄?」來查詢的,不單是中六學生和二十四孝家長,今年遇上不少中學老師,特意趁周六放假來搜集最新資料。同行嘛,就趁機多問幾句:「真有這麼多高中生想日後入行當記者嗎?記者工作很辛苦,是最近佔領行動的新聞令年輕人更有興趣去跑新聞麼?」她說得非常坦白:「近年新聞傳播這一塊本來就很受歡迎,只不過學生擔心考不上中文大學與浸會大學,就想先了解你們學校的收生要求。」

最喜歡人家有話直說,對,作為私立大學,收生從來不只看公開試成績,單是報考新傳系,先要筆試再來面試。不管是跑新聞或是當公關、廣告的,太被動、問五句才答一句的,基本上真不太適合。這回大學開放日,有帶着兒子來了解情況的父母就說:「我的兒子很靜,平常不喜歡說話,他是否不適合?」看看一臉無奈的小夥子站在她身旁,也不禁問人家的媽媽:「他是否真的很被動?也許他平日對着朋友很健談,只對你們才不想開口?」先不說面前那十多歲的青年,每天問家中的三歲多小孩,究竟在學校過得是否開心?最友好的同學是誰?他總是裝着聽不明白,待小人兒心情好,他才回我兩句。要不跟其他家長開了個WhatsApp 群組,要了解兒子實非易事。

成年人為生活奔波,隨時每天工作十多小時,回家已累得不想說話,要搞好親子關係,真的工作家庭同時兼顧得來?別騙人吧。跑去電影院看楊紫燁導演的《爭氣》,本想學習如何拍好一部紀錄片,看畢,不單多了解說故事、擺鏡頭等等技巧,更多是反思如何做好老師與家長的角色。

很多人都說這是一部催淚 (詞不達意,是想說,觸動人)的紀錄片,早有準備,更不易哭吧。到最後十分鐘,還是淚如泉湧。大人總喜歡用自己的尺去量度年輕人,你喜歡這種生活方式,就等於下一代也得跟着走麼?你認為這是幸福,他不認同,反過來告訴你什麼才算過得好。只要目標是好的,隨他們試着走吧。未來如何,由他們自決,是苦或甜,他們明白得自己承擔。

 

2014年10月27日 星期一

尋找正義藍絲帶

(本文 28/10/2014 刊於《信報》 C7  女播天下 )

剛過去的周六,是資深傳媒人張圭陽老師的大日子,眾多新聞界前輩在晚上七時許,已雲集尖沙咀某酒店。現場所見,至少四五席賓客都是新聞機構的主要骨幹及大學學者。我坐的那一桌,有永遠架大眼鏡、舉止優雅的新聞之花;那些年的美女記者、現任政黨女掌舵人;高大且醉心新聞事業的前新聞部高層,以及全城焦點的新聞部總監等。這班見多識廣的前輩,做新聞各有風格、政治立場亦各異,一碰面,沒風花說月,就直接談近日的佔領行動與暗角事件。

席間,有人問:「為何會這樣處理新聞?」對方禮貌答:「你都沒有看過整段片。」雙方語調平和、態度真誠,不為八卦,而是光明磊落、理性討論。當今香港,不同意見的能心平氣和交流,是多麼有水平!心裏由衷讚嘆才不久,就收到消息指香港電台及無新聞部記者在採訪藍絲帶期間被打。受到暴力對待的,有我的學生,亦有當年的駐京攝影拍檔。不管政見有多大分歧、有多不滿新聞編採安排,在文明社會,幹嗎要動口又動手?總有人說:「記者又如何,不是大晒!」當然,在香港,記者從沒有獲得特殊對待,工資與工作時間、辛勞情況從不成正比,也沒什麼特權。在紛亂的社會,新聞記者為維護公眾知情權,總堅守信念完成採訪,任你罵「走狗、漢奸」,加上大堆粗口也當聽不到,但要面對扯衣服加拳打腳踢,怎撐下去為他們發聲!

光看新聞畫面,未必了解整件事。在電話另一端,攝影師Anson 憶述當時在尖沙咀採訪撐警行動,見距離自己十多步位置的攝影同事被圍,即時衝前試圖拉走對方,怎知也捱拳頭。「他們不滿新聞部不報道現場情況,我表示已有報道,他們就直指只報道一次,*接就有人打我的頭。」入行多年的他,情緒智商一向高,在街上被無理指罵已不當一回事,亦從不大發脾氣。這次在採訪現場,遇上疑似反佔中人士襲擊,他也未多言,只顧用手護被打的攝影同事及新晉男記者離開現場。

 從now 新聞台、有線電視及港台片段,加上「港人講地」面書群組上載的片段,疑似暴徒清晰可見。藍絲帶中,該有正義之士,請挺身而出,勇於作證,揪出害群之馬!


* 據Anson進一步補充,當時在場有參加集會人士勸個別想生事的人不要影響採訪,但有人仍不理會繼續指罵採訪隊。期間與會人士之間起紛爭,有其他糾察試圖平息事件,當另一攝影同事走過來了解,想拍攝混亂情況,就被人襲擊。而Anson就在試圖拉走同事期間被揮拳,包括打中頭部。 
  


2014年10月22日 星期三

浪漫場景或是人間煉獄

(本文 21/10/2014 刊於《信報》 C7  女播天下 )

深夜的旺角*,站在亞皆老街港鐵站對開,見不到和平表達訴求的情景。只目睹本地及海外媒體的新聞工作者,包括背直播器材背包的電視台攝影師、拿長梯的記者,還有工程人員與新聞車車長,隨群眾的異動,不斷在馬路兩旁奔跑。採訪隊一邊做直播,顧及畫面質素之餘,亦要確保同事之間的安全。「有沒有眼罩?」「沒有在身,我馬上到採訪車拿給你。」電視新聞講求團隊精神,在嚴峻時刻,互相支持,團隊上下一心,一切好辦。

在彌敦道豐銀行與惠豐中心那邊,形勢緊張,鐵馬、大型雜物亂推,且隨時有中胡椒噴霧的可能。電台、報章記者,不少單人匹馬,有賴行家互相照應。有女記者外表看來弱質纖纖,在緊急時刻,男記者試過一手把約一百磅的她抱起。到過戰場採訪的,來到旺角,也許會覺得零星騷亂不足為奇。然而,對於一眾生活在和平盛世的七十、八十、九十後記者來說,此刻的香港,也許,真的太陌生。

每次到佔領現場,總有理由跟新聞行家東奔西跑。見我拿小型攝錄機拍他們衝鋒陷陣,攝記、文字記者與電子媒體行家都沒有給我厭惡的眼神,心領神會,已夠感動。在紛亂的香港,要記錄下來的東西實在太多,拍了兩個多月,有一刻,開始懷疑,是否真的能客觀記錄?一開首,擺中立的姿態去製作這部新聞教育紀錄片,甚少公開評論這場佔領運動,以為,就很抽身。某天,收到包括師弟妹與學生在內,及多位前同事聯署的消息,方發覺,要中立、持平、客觀,不加上個人感受,有多難。

站在旺角,要全面客觀報道示威者與警方的衝突,滿足不同政治立場受眾的要求,簡直是天方夜譚。一開攝影機,就拍到大批警員衝出來,用警棍打示威人士,向表明身份的記者亂噴胡椒噴霧。播出來的新聞片,警方涉嫌使用過分武力。再轉到另一路口,一聽到在場人士叫囂,部分人無理指罵警方,拍下的畫面,不加任何旁白,都會感到某些人並非理性,更談不上以愛與和平方式來爭取真普選。有畫面,就有真相?! 旺角黑夜,是浪漫的電影場景或是人間煉獄?何時站在哪個路口,看到的,都不一樣,但,同樣讓人驚訝。

*請諒,上周六(18/10/2014) 完成這文。幾天間,旺角已變天。。。。。。

2014年10月15日 星期三

學了台灣那一套怎辦

(本文 14/10/2014 刊於《信報》 C7  女播天下 )

為爭取民主,撐傘不特止,還要出動帳篷去露宿,在萬千家長眼中,多少人會感動?或有更多「務實一派」會極其氣憤,不滿有其他勢力介入,教壞無知青年、中年與零星長者?那晚近十一時,與紀錄片攝影師緊跟她的步伐。在人群中,小妮子拿一個紙袋,裏面有小食、毛巾,小外套,就往添美道方向進發。她說:「晚上很涼的,睡到清晨時分還有點冷!」何苦不回家好好休息?作為紀錄片製作核心,不便打擾被訪者的獨立判斷。

「我打算下學期去台灣做交換生。」她讀的那間大學,跟多間外國著名高等學府都有聯繫,偏偏要去寶島,是受太陽花學運影響麼?要是去學台灣年輕人那一套,就是馬英九總統形容的激烈非法、甚至霸佔政府機關的不民主行為,那怎辦!前陣子拍攝集會情況,遇上《號外》總編輯張鐵志,問他如何看參加抗爭的香港學生,截稿前再了解他的最新看法,這位台灣文化人嘛,最近就去了港大開學術研討會討論台灣與香港社會運動。「我不覺得香港人較台灣人現實,這種佔領運動,後期人數慢慢減少是自然的,重要是運動要有節奏及方向感,要再創造某些集會,讓大家願意再出來。」

還要鼓吹年輕人走出來!香港為數不少做生意的、一直發奮靠自己的中產人士,包括面書中無數家長朋友及年長一輩,均齊心反佔中。讀那麼多書,還叫人違法?鐵志明言,在台灣,不同年齡層,態度也有別。「香港年輕人喊抗命時代,跟不同年代的人可能有差別,與台灣一樣,年紀大的可能較保守、認命,但我想這一代年輕人,他們是想爭取自己的命運。」

守護這城市,有人選擇冒被捕的風險去公民抗命,有的繼續緊守崗位、為口奔馳,要是出發點都是善意,理應尊重,別再口出惡言批評人家,好不?愛一個地方,每人表達方法不一樣,只要真心,就夠。去過金鐘被佔領的地方看看沒有?那邊沒有隨處棄掉的國旗,不見組織者派上的統一服飾。睡在街頭,不相識的互相照應,不怕深宵有人搶劫,且有年輕義工自發清潔地方。這群人,的確阻礙了馬路,影響了別人的生活生計,但,他們骨子裏那種良好公民意識,難道,不值一提?

2014年10月7日 星期二

誰在意國際媒體怎看香港


(本文 7/10/2014 刊於《信報》 C7  女播天下 )

這場抗爭,一開始,看來就得不到香港人廣泛支持。不管理念多好,違法就是錯。阻街令部分小商戶無法正常做生意,上班要繞道,部分港島區學生多天無法上學。在面書上,育有寶貝女的朋友無奈寫上:「請問何時可以上學?」另一家長轉載某醫生文章,指自己是香港大部分人之一,不支持所謂的公民抗命。 站在道德高地的,似乎是臨近退休、或三四十歲已守在象牙塔的大學學者、錢賺得足夠下一代輕鬆過活的大律師;該是形勢所迫、不得不支持的政界人士,還有追尋理想、不切實際的年輕人。未經社會歷練,帶純真的心走到最前,最容易被人利用。


持續的抗爭,真象如何,裝也裝不出來,該說,八九十後,一向愛做自己,裝也懶得裝。這次,年輕人面對胡椒噴霧、或是突如其來的狂風大雨,依然在場留守,沒有你推我撞生怕受傷,而是撐起雨傘,繼續站在街上,哪管,一切都是徒然。當中,有個別參與者鬧事、無禮,但人數遠不及在旺角民間掃場的人士多吧。多間大學校長、老師不停勸說,學生總是不肯撤走。要是湊熱鬧,在面書打完卡、上載留守街頭的最新相片,該回家好好睡。 怎麼要大熱天時,還做沒有結果的傻事?


關心少不更事的參與者,除了家長、老師,還有國際傳媒。上周跑去英倫拍紀錄片,甫下飛機,轉坐地鐵,鐵路職員問我來自哪兒,一聽到香港,就立時說:「香港正面對很大問題!」隨手拿幾份報章,頭版均報道香港那場「雨傘革命」。 在外國傳媒眼裏,不用詳盡拆解香港這場運動搞來幹嗎,何謂「袋住先」的普選方案。外國媒體刻畫的,是連續多天的和平集會下,參與者沒有生事,難得的自律、自重。周日,英國廣播公司在幾分鐘的報道中,主要內容提及佔中參與者的理性堅持,再插播近一分鐘在旺角拍攝到的反佔中人士追打其他人。也許,你不在意國際媒體怎看香港?!


不管抗爭結果如何(請諒周日中午截稿),這班年輕人,讓國際社會注意到,香港人並非個個利字當頭。面對學生、記者被打,不是自己子女,也會心痛,麻木不仁,不是香港人。


2014年9月23日 星期二

離婚與同性戀不是罪?

(本文 23/9/2014 刊於《信報》 C7  女播天下 )

凡塵間,總有人愛批評同事、友儕甚至藝人的現代愛情故事。人家離婚、再婚,若是找到真愛,本應祝福。但祝福背後,每每有熱心人士不忘探究一對男女的年齡、收入、與前度有多少個子女,究竟是哪一方先主動出擊?男的忘情拋棄糟糠之妻在先,或是女的紅杏出牆,男方苦忍多年,難得上天安排另一良緣,生命中再現彩虹?

愛情這回事,沒有章法,凡人定下的框框,基本上都是給俗世人看的。一生一世,該是童話、是電影。上世紀八十年代,當時我是一名小學生,家庭背景在老師、同學間視為特殊,簡單點,就是不完整、不正常。來到2014年,單親家庭、父母離異,變成普遍情況。學生姓陳,做老師不會直接叫人家媽媽做陳太,該會醒目地問,請問怎樣稱呼?一對中年男女來小學家長日,一般情況,他倆該是學生的父母,當中有繼父母亦非常普遍。要是兩位牽手的中年男士,或是一位男性打扮的女士,拖中年女子來,以家長身份見班主任,為人師表是否能放開心懷,視他們為一般家長?

以上情況,不是假設,是迫切。當教宗最近在聖伯多祿大教堂舉行的彌撒中,為二十對「特別新人」主持集體婚禮,成為多國傳媒爭相報道的大新聞,外界不禁會想,教廷會否放寬對同居、離婚,甚至同志戀人婚姻的限制?深宵趕稿,天主教香港教區陳志明副主教回覆說,要是這樣想就是不正確了解。他直言,要是天主教徒要離婚,現時的做法已可向教區申請,由神父做半年調查,將文件交給梵蒂岡婚姻法庭,得到教廷宣布有關婚姻無效,有關男女就可以自由婚姻,凡人如我的理解是,即可以再婚。同性婚姻又如何?陳志明直指,教廷不贊成同性戀行為,但不會譴責同性戀者。那教廷會否改變態度?他給了些貼示。

下月5 日,在梵蒂岡舉行的全球主教非常務會議,會討論擬定好的幾十個婚姻問題。到明年,再在全球主教會議以集體智慧,定出共識,到時,由教宗確定,發表聲明或勸諭等文件。教廷對多種婚姻問題,會否有新指引給全球教區與教徒,2015年10月, 該是新聞界要記下的重要時刻。

2014年9月16日 星期二

亞皆老街那幢獨立屋

(本文16/9/2014 刊於《信報》 C7  女播天下 )

從九龍城往太子方向走,沿亞皆老街,該是突發新聞記者的蒲點,包括九龍城分區警署、西九龍總區警察總部,還有傳媒高層入住的私人屋苑。要是往回走,就是跑醫療與法庭新聞行家經常到訪之處,那邊有醫院管理局大樓和九龍城裁判法院。再走一段路,經過永遠年輕美麗女藝人的居所,在不遠處,還有一幢樓齡超過五十年、不算起眼的獨立屋。一般人未必留意,這幢小洋房,是耶穌會的物業,亦是現時教廷代表駐港的辦公地方及宿舍。

梵蒂岡與中國雖沒有外交關係,但早在回歸前、即1994年,梵蒂岡已開始正式派教廷代表駐港。除了香港教區主教、副主教及秘書長,一般天主教信徒甚至在香港教區服務的人員,基本上鮮有機會接觸教廷駐港代表。他們行蹤神秘,外界極少目睹他們踏足半山堅道香港教區總部,連香港天主教手冊亦沒有列出他們的聯絡方法。  據了解,十三年前,教廷代表始將工作及棲身點移到亞皆老街那幢獨立屋。要不是從教區高層中得到資訊,想也未想到,上世紀九十年代,教廷駐港代表,是在香港大學附近的民居落腳。「當時是由慈幼會總部安排,在港島借出那所民居給教廷代表。由於梵蒂岡與中國未建交,嚴格來說,我們不叫教廷代表為梵蒂岡駐港代辦。除了現時來自克羅地亞的教廷代表,曾有意大利及愛爾蘭的神職人員擔任此職。他們很低調,一般在港四五年就會換另一人。」

「藏身」在九龍某幢獨立屋的教廷代表,在港有助手處理文書工作,另有一些香港人及菲律賓人,以義工身份協助。駐港期間,主要作為內地天主教地上、地下教會與梵蒂岡的溝通橋樑,同時負責神學研究,與香港仔聖神研究中心有緊密聯繫。當然,外界最關注,地位特殊的教廷代表,在香港政改問題上,有沒有代梵蒂岡向香港教區傳話?

 那晚,與尊敬的長輩談了很久。他說香港的福傳及牧民工作,一向由香港教區負責,教廷代表從不會沾手。在政改問題上,教區亦一直按社會訓導而行,繼續爭取民主,不會為中梵建交而自我滅聲。

說白了,意即香港事務不是教廷駐港代表的頭等大事,自然不用插手。

選擇相信,亦但願如此。

2014年9月2日 星期二

光影裏的大陸

(本文2/9/2014 刊於《信報》 C7  女播天下 )

想暫時忘卻政治紛爭,周六晚上,去了看愛情片的首映。那部片主要在北京與紐約取景。由香港名藝人兼年輕成功生意人擔當男主角,女主角本是內地紅星,而除了片中有一兩句廣東話對白外,俊男美女在全片都操普通話。故事主線,說兩位七十後大陸人,從北京到美國的浪漫愛情故事。電影開首十分鐘,主角的對白、唱的歌,都很大陸化,要不是男女主角的粉絲,相信一般九十後香港觀眾不一定受落。

首映當日下午才收到邀請,盤算幾分鐘,安排好由誰來照顧小孩,就馬上答應一定要去。有些電影,明明知道不是特意拍給香港人看的,人家要顧及大陸的龐大市場,從投資者角度出發,很合理。至於始終鍾愛進電影院的香港觀眾,坦白說,選擇確是愈來愈少。要不選看荷里活大片,或是到百老匯電影中心尋寶。有些時候,就僅僅是為了看自己喜歡的演員,不用多想,也會去捧他的場。

說回這片子吧,電影從上世紀七十年代談到2014 年,特別點出有幾個年份。現實的香港社會,1993年,中方另起爐灶,成立香港特別行政區籌備委員會預備工作委員會,負責制定九七後的政治體制。到1997年,香港不再由英國管治,別了殖民地歲月。2001年,聯合國指出,香港立法會的「不民主特色」,令香港在體現經濟、社會及文化權利時遇到困難。2014年,香港會落實真普選?電影中,有一兩句對白提到香港回歸祖國懷抱。此時此刻,在香港,重溫回歸這一幕,你會感動?感觸?還是……

身邊的朋友,不熱衷政治的佔多數。少數的,立場明顯,討厭香港愈來愈大陸化。友儕中,除了新聞界朋友因採訪要經常往返內地,平常去旅遊也特別找其他地方,總不想再到大陸去。曾經,資深新聞部攝影師有這樣的心聲:「都說去旅遊是想輕鬆,要是邊拍照邊逛街也得憂心錢包會被人偷走,你說還有去遊玩的心情麼?」

那電影中的北京,很清淨、很摩登,沒有人隨地拉屎撒尿。事實上,近年去北京,也不曾遇上有人隨處脫掉小孩的褲子這樣示眾。少數內地同胞的不文明舉措,何時會在香港消失?美好的大陸,只會在光影中呈現?

2014年8月26日 星期二

紀錄片能讓你知道更多?

(本文26/8/2014 刊於《信報》 C7  女播天下 )

悶熱的8月,快過。迎來的,可能是罷課、佔領中環?在大學教書的朋友,最近都忙回學校開會,包括商討如何應對學生參與罷課行動。有的大學決定,為了顧及不同學生的需要,老師會如常教學,校方則把整個上課過程拍攝下來,方便沒回校的學生能繼續跟上,以免影響學業。有的,更打算為罷課的學生特別補課。要是老師都佔中去,哪怎辦?

突然記起友人說,專欄能寫點輕鬆題材嗎? 行,讓我慢慢轉個話題。

8月,有幸在CNEX(由兩岸三地熱愛紀錄片人士組成的文創組織)紀錄片提案大師班認識了宋軒麟,他的紀錄片,說的是數十年前,二十位年輕男女於淺水灣酒店員工宿舍,跟他祖父學師的家傳裁縫故事。得了最佳提案的軒麟透露,在前期研究階段,已發現幾位重要人物,一碰到政治議題,就會充滿火藥味。「他們分別身處香港、加拿大與澳洲,一談到香港最近的政治環境,就看得出他們分為不同陣營。當然,拍紀錄片要夠狠,把他們的矛盾呈現出來最好,但他們都是我的世叔伯,我的紀錄片內容已夠豐富,不想為了在片中增多一個元素,就影響大家的感情,這樣太不值得。」

有機會認識喜歡拍紀錄片的朋友,真是緣分。

要不是師兄建議,根本想也沒想去報名參加CNEX的活動。這個暑假,拿了去伊朗拍攝的素材,加上在北京的訪問,被選為CNEX紀錄片提案大師班的入圍名單,已是幸運。在大師班得到奧斯卡紀錄片得獎導演楊紫燁、與台灣知名紀錄片導演賀照緹親自指導,更是意外收穫。從最初的《伊朗.刻板》,到現在的《電視新聞的星火》,多得這兩位導演的提點,才令我茅塞頓開!拍這個以新聞教育為題材的紀錄片,難得陸續有香港傳媒管理層與記者、編輯二話不說的支持,實在感動。在紀錄片提案大會上,遇上資深電視紀錄片編導兼新晉學者,這前輩也笑說:「為何他們讓你進入新聞部拍攝?這很難得,外界都想知道電視新聞是如何製作的。」

 2014年,香港的政治議題夠多了,這班傳媒人如何在困境中為大眾發掘全面的資訊,怎樣打擦邊球?你會想知道更多麼?


2014年8月19日 星期二

雞蛋越過高牆


(本文19/8/2014 刊於《信報》 C7  女播天下 )
 
去南韓,買張機票,請幾天假,對一般香港年輕人來說,不算是極高難度。當身份變成內地天主教信徒,即使早已報名參加在南韓舉行的亞洲青年節活動,簽證辦妥、買好機票,臨上機一刻,部分人還會被卡住。

亞青節本是為亞洲天主教信徒而設的大型宗教聚會,對非教徒來說,該沒什麼感覺。這趟,有教宗方濟各出席,頓時變成全球焦點,同時,亦觸動內地部分省市相關單位的神經。經香港天主教教區申請參加亞青節的內地平信徒及青年牧民工作者,共有一百一十五人,最終只有五十七人到達南韓*。亞青節中國代表團團長、香港天主教教區副主教陳志明在長途電話回覆我說,部分內地信徒臨出發前被勸喻,即使成功出境,亦要承受壓力。「天主教強調和平、希望,今時今日辦的大型活動都具有透明度,目的是增加團結力量,為國家貢獻而不是搞事,今次有一半已報名的內地教徒未能來,真的非常可惜,會為他們祈禱。」

原本有機會在南韓與教宗近距離接觸的內地教徒,分別代表二十五個內地教區及團體,說白了,都是來自地下教會。內地的地下教會效忠教廷,不算是秘密組織,更談不上什麼密謀造反,就是拒絕加入中國政府認可的天主教愛國會。部分地方政府對地下教會採取寬容態度,睜一隻眼閉一隻眼,有些教徒這次也因此能順利出境,沒遇到阻攔。在某些省市,有的教徒卻如黑夜逃亡,見勢色不對,就設法轉坐其他航班,先去別的國家,輾轉才到南韓。至於還在內地,身不由己的一群,電話被監聽,不方便多言,只能說「這邊大風大雨,不便出來。」

有平安到的內地教徒,隨身行李,除了《聖經》,還有雞蛋。問陳志明副主教那教徒來自哪個省市,這位中國代表團團長為保團員回國後的安全,不欲透露太多。「那教徒在內地家中有養雞,他特意帶了幾隻熟的雞蛋來南韓給我們,真的很溫暖、很好吃。」

雞蛋成功越過高牆,那回家的路會是怎樣?身處宗教自由的地方,從不擔心出席了宗教活動會有什麼後果。也許,只會盤算,周日,該多睡一會吧。一切在心中,就夠了?

有些東西,從來擁有,不用爭取,就不懂珍惜。


* 更新: 最終共有六十九位內地天主教徒成功到南韓參加亞洲青年節,約一半來自地下教會。

 

2014年8月12日 星期二

周先生可能不知道的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(本文12/8/2014 刊於《信報》 C7  女播天下 )

距離「保普選反佔中」大遊行還有幾天,身邊好友近日遇上心急人,要求伸出援手。「幫幫忙,可否借三十人給我,大遊行要交數,我是聯署團體之一員,這次要負責出動六十人,壓力很大。」好友見對方愁眉深鎖,也不好受。畢竟,交情非淺。思索一會,還是表明幫不上忙。「現在社會出現兩個極端,圍繞我的年輕人,不少都有一團火,對反佔中人士尤其反感。為了顧及辛苦經營的事業,我實在沒有空間去談政治。要是幫朋友出動一些年輕人去大遊行,一定毀了我的名聲,真的無能為力。」

香港可貴之處,包括仍然有的言論自由。若有親友支持周先生搞的簽名運動,或決定周日走上街反佔中,莫生氣,應尊重人家的意願。然而,要是有團體採取另類手法,非要在短時間找到足夠人數站出來反佔中不可,那只會幫倒忙,進一步削弱整個運動的公信力。文上提到的心急人明言,自己打從心裏認為,佔中的確對香港不利,但亦不敢在公司開口,要求員工參加遊行。「現在這一代的僱員根本不能逼的,年輕一輩根本也想多了,說直接些,他們就是給人教壞。一國兩制,一國就是現實,你部分人不想給內地管,要香港人有話事權,那不就是想獨立嗎?唉,反佔中那邊搞什麼大遊行,也難為我們。如果其他朋友也是找不到人肯出來撐場,就惟有透過地區組織長者去遊行,真沒辦法。」 


補充一點,周先生或相關人士可能不知道,部分聯署團體,這段時間承受到的壓力有多大。生意人甲近日就收到提示,要負責動員簽名反佔中,立即叫管理層處理,結果反應極差。「我們沒有強迫他們一定要簽,只是提供反佔中簽名表,結果,轉過頭來,公司的垃圾桶就塞滿了簽名表。」反佔中取得過百萬人簽署,當中是否有水分,有多大代表性,沒充分證據自然不該抹黑大聯盟。此刻,一切在心中就行。


陸續有商賈、富二代、著名藝人、大學講師與資深新聞工作者表態肯定反佔中,作為香港一分子,多元化聲音最重要。但請務必謹記,香港,不是別的地方,遊行與簽名,我們也不要造假!懇請不要損害香港的國際形象。


 

2014年8月5日 星期二

最近Unfriend了多少人?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(本文5/8/2014 刊於《信報》 C7  女播天下 )


 
關心時事的友人,在社交網站一個群組抒發己見,認為香港社會變得難以接納不同意見,只要在網上留言跟人家立場相反,隨時就會變成敵人,寄語群組朋友別偏激。他的公關團隊見字,比他緊張多了。「又不是時事評論員,幹嗎一定要在網上發表易引起爭拗的內容?專心打理好自己的業務,別在政治議題上表態,那最穩妥。」


當然,要是所有老闆或管理層都聽公關建議,也許就不會出現近期連鎖食店的公關災難,更不會成為危機處理的最新反面教材。話說回來,最後,友人決定暫時不再網上談政治,他明言連相關新聞也不願再看。作為世界公民,說討厭政治,會被香江第一才子看不起。再者,要麼不用智能手機,不上網,否則要避開政治,也沒那麼簡單。


每天起床,一上面書,排山倒海都是好友分享的新聞評論文章、街站簽名趣聞。WhatsApp嘛,近期收得最多的,都是揭露意見領袖陰暗面的「內幕消息」。不同意,可以當笑話、甚至留下來當教材,看看有那些傳媒會沒查證清楚就報道。我欣賞的友好A,卻認真得多,看到舊同學為了香港政治在網上群組爆發罵戰,他,雖然移居台灣超過二十年,還花盡心思,寫了一千多字感想,貼在群組中,試圖隔岸勸交。


友好A 形容,這次該是中學同學有史以來第一次為了政治,差點翻臉。「還好,後來友情勝出,但友情蓋過了表面上的分裂,除不掉真正的意見不同。」他遇上的狀況,可並不新鮮。另有傳媒朋友也吐苦水,說舊同學就為她在某電子媒體工作而大群批評。當然,新聞機構如何處理每條新聞,前線記者有發言權,但難有決定權,最後,說多也沒意思,友誼也無法永固。 


寶島朋友因為談政治,意見不同差點變仇人,一點不奇怪。A 說,好像今年台灣的太陽花學運,不同意見也會讓不同人吵個不停,但他嘆謂現在的台灣,似乎比較能尊重不同立場多一點點(他特別補充,就真的只有多一點點)。同意與否不重要,至少,得了解外面的人怎看現在的香港吧。   香港此刻的狀態,不可能再那麼容易有一種主流共識。與政見不同的朋友相處,可不說政治,只風花說月,還是,選擇在面書不停Unfriend?




 

2014年7月29日 星期二

香港多美好,你感受不到麼?

(本文29/7/2014 刊於《信報》 C7 女播天下 )  


《主場新聞》突然消失,甲與乙原本各自分享己見,不到兩分鐘,閒聊差點變成辯論比賽。一向情緒智商不高的甲,說着說着,臉都通紅。


甲:「旁人總以為,蔡東豪一定受到極大壓力,才會突然刪走《主場新聞》所有文章,忍着淚說goodbye。現在中共或中間人,根本不會明確恐嚇傳媒人要麼關掉網站,或是全家受害,只有行外人才會以為,當事人真的迫不得已,才把網站結業。他受到的壓力,你認為新聞界中人沒有受到嗎?仍在傳媒打拚的,尤其是高層,天天受到的無形干預,不會比蔡生少。」


乙,一貫的淡淡然:「你認為蔡先生是收到明確指示要即時刪走文章,或是誤判形勢、受到些壓力就趁機結業,真的有很大分別?」   


跑了多年新聞的甲,毫不客氣。「當然有分別!人家根本沒有具體動作,可能就給點壓力,你就把自己包裝成民主英雄,讓外界真以為新聞自由、言論自由都大不如前,行外人相信不是問題,連年輕記者也相信,會否天真了點?」乙不慍不火:「那你的意思是,大家都錯怪了中央,香港根本沒有什麼問題,林鄭月娥也有難處?」


甲, 還可以有什麼補充?想了半天,找不到理據去大讚當前香港形勢大好,人人安居樂業,新聞、言論自由不受限制。說她沒有干預傳媒高層處理新聞方針?都是獨立傳媒人、個別學者把維穩舉措誇張十倍?局內人清楚不過,她,沒有很大動作,只是擺擺手,找你喝杯下午茶,跟你談談新聞道德,最後,你聽懂多少,會否自我調整,就得衡量是否再想在傳媒有個地盤、有個平台發聲。  


身邊沒傳媒朋友也好,總之,留在香港,茶餐廳、巴士、港鐵上,碰上的打工仔與小商人,話題也離不開佔中。地產代理友好直言,支持佔中的人很無聊,認為花點精神搞好經濟才實際。有了自己事業的中年朋友很自責,怪自己是既得利益者,為了做生意,不想香港出亂子,但又深明年輕人都是為了香港前途才站出來。  


在咖啡店寫稿,鄰桌幾位看上去五六十歲的中產人士,看法很統一:「現在香港其實不錯,醫療又好,你看看大陸,情況有多糟。」  


把要求定得低,就會看到香港是多麼的美好!
 

 

2014年7月22日 星期二

夠條件移居寶島與濠江麼?



(本文22/7/2014 刊於《信報》C7 女播天下)

朋友相聚,最近的話題離不開這個。「有沒有打算離開香港,移民去?」上世紀九十年代,不少親友移居美加,常見是太太先帶子女過去,丈夫留在香港打拚。分隔兩地,能繼續夫婦情深意重,至今有幸遇上那麼兩三宗個案。最近返港的天主教社會傳播處新任主任,2000年*起就陪下一代到澳洲升學,自己同時進修。有祂的帶領,與留在港的另一半感情不變,確是好見證。單靠我等凡人定力?不靠譜。

 近期,有海外親友建議筆者為下一代想,全家離開所謂一國兩制的香港。美加澳紐的生活質素即使再好,慣了香港節奏急速的生活,要是到外國去,周六日與鄰居BBQ,去欣賞大自然美景的健康生活,暫時受不了。真的要走,有兩個熱點可以選,台灣與澳門,會挑哪個? 有尊敬的學者去年起就跑到台北去挑房子,另有事業如日方中的獨立女性也盤算移民台灣的可行性。喜歡純樸生活,不計較一般打工的收入較香港少一截,追求心靈滿足的,寶島是不錯。

 遇上台灣純品女孩、醉心新聞攝影,正在台北讀博士班的T台駐台灣記者國強,就是選擇以台灣為家的香港人例子。他說過,在台灣,沒有人會指他不找高工資的工作是不現實,生活簡樸,人家不會說他混得不好,生活質素不光看住在哪區、樓價多少。

當然,國強身邊的該以傳媒人為主,跑新聞的,不少都是浪漫人。台灣的新聞工作者,一般收入較香港同業低,但最令香港人煩惱的住房問題,在寶島相對不難解決。有捷運到達的板橋,十多年樓齡,有管理的小屋苑,四百多平方呎的單位,月租才5000多港元。

 要是在澳門又如何?一個四百多平方呎的單位,十多年樓齡,售價400 多萬澳門幣,且非個別例子,瘋狂情況不下於香港。當地一位前傳媒人,現在打政府工,算是中產人士。他說,十年前用了70萬澳門幣購買了一個單位,現在樓價暴升至1000多萬澳門幣。

 嘩,賬面賺很多!同桌另一朋友與他齊聲說,那只是數字遊戲。友人舉例說,同事賣了單位後,每月住房就要交貴租,賺的樓價不曉得還可以用來撐多久。

想移居澳門的,實力不夠強,還是別想。

* 更正: 最近返港的天主教社會傳播處新任主任,2005年*起就陪下一代到澳洲升學,自己同時進修。


 
 

2014年7月15日 星期二

為何在北京的他不願放手(四)

(本文15/7/2014 刊於《信報》 C7  女播天下 )

 跟K先生在北京相遇時,他天天埋首廣告公司打拚。最初,與同時從香港來的好友P 一起租了間幾十平方米(即是幾百呎)的單位,像深水的舊樓,生活條件不見得比香港好。那時,是2003年。


幾年間,在工作崗位跌跌碰碰,K沒多大埋怨,一切交給上天,反而造就了不少工作機會。以香港人身份發展,拿了工資較當地人明顯高一截。跟太太與兩個小孩住的逾千呎居所,跟在貝沙灣差不多。K說,同是從香港來的太太在當地也有工作,家庭收入加起來,在北京花是很不錯。「在北京拿個幾萬塊一個月算是中產,回到香港只能算是基層。雖說很多香港來的專才,近年在北京都要減工資,從10萬減到8萬,儘管再減到5萬,在北京還算很好。要是回香港呢,隨時只拿到3萬元月薪,怎能保持現在於北京的生活水平?」


從廣告創作到主理品牌推廣,再搞體驗式營銷還有創意培訓,負責的都是幾百萬、上千萬人民幣的大項目。聽來很威風,K坦言這十年積累的內地工作經驗,回到香港,市場需求根本不同,其實沒多大優勢。要他放開北京的一切,不易。「在北京拿高工資的香港人,會把小孩安排在國際學校,老實說,我難以負擔。我就把兒子安排到美籍韓國人在北京開辦的雙語學校,一班十幾人,學費4000多人民幣一個月,那也不錯。」


 一對兒子的升學基本搞好,K 還是說,北京的老問題,總會有些香港來的朋友受不了,最終還是決定放手回港。「總不能一面唱好,北京空氣污染問題的確很嚴重,我家就有三部空氣淨化器。還有內地的食物安全問題等等,有些朋友深思過後,為了下一代,還是選擇離開北京。」 北京的網絡監控手段愈來愈嚴,當然也是大事,K反而沒上心。「光看內地的新聞,大都只報道好的,要是不翻牆,不會知道香港發生什麼大事。面對艱難處境,有時要用智慧,在北京,我可以選擇不看,就不會影響自己情緒。」


 家,此刻不在香港,尚且可暫時不理這大都會當今的實際困境。留在香港,就會特別緊。希望你明白,人們都是愛這地方,才會有這樣那樣的舉措,你讓一步,別冷冰冰,好不? (完)


 

2014年7月8日 星期二

為何在北京的他不願放手(三)

(本文8/7/2014 刊於《信報》 C7  女播天下 )

 在北京的雙子座,看過兩篇專欄文章,生氣了。某天深夜在微博發了私信來,說相識十年,抵不過前輩的忠告,抵不過一個香港人對大陸人的看法。決定不再糾纏,放手。

 唉,一開始,把敏感部門的要員當朋友,是香港小記者的錯麼?跑江湖的新聞前輩,想必哈哈大笑。這問題,還要問?!尊敬的傳媒殿堂級人物說:「這人對你在公在私都有興趣,不要再回覆他,也不要再公開寫什麼了!」前輩的話,上次沒跟從。這次,真的要作結。

 5 月下旬又去了一趟北京,固然沒打算找雙子座,也不想打擾K 先生。跟K 相識,是在2003 年年底,當時,首次駐北京,他也是剛到首都工作幾個月。大家都是從香港來,年齡相近,加上跟他兩位男性好友都非常談得來;於是,這三男一女組合,那些年,只要北京沒發生特大事故,周一至周五晚上都會出來聚會。

 說好的聚會,下班前就得商議好在哪裏吃晚飯,某家港式茶餐廳,是咱們其中一個落腳點。餘慶節目就更規律,一定跑去三里屯某酒吧,捧舒夏的場。舒夏,日間,是北京郵電大學的本科生,晚上就跑去酒吧當歌手。她嘛,英語會話超好,跟台下的外國人攀談毫無難度。與我們這只吃香蕉船與雜果賓治的港客,看來特別投緣。她,每晚總會為我唱首陶晶瑩的《太委屈》。

2014年7月,舒夏已跑到美國留學,另外兩位好男人、好爸爸,P 和S,都回到香港定居。原來的四人組合,只有K先生,跟在北京認識的香港女生,即現在的太太繼續留守。幾年前,K 突然患上格林巴利綜合症,又名吉巴氏症,初時下身乏力,後來才知免疫系統出問題,隨時沒命,馬上回香港治理。印象最深,是親耳聽到他媽媽在病床旁說:「不理在北京賺多少錢,住多大的房子,還是回香港吧。」

 K 的患病與康復過程,成了傳福音的又一見證。家是香港,在家千日好?才不。問他為何在北京不放手,剛回香港公幹的他嘆謂:「回來幾天,從早到晚,在媽媽家看電視新聞,在鐵路列車上看新聞速遞,都是壞消息,街頭巷尾都在吐苦水。現在的香港,好像死路一條。」真的那麼悲?

2014年6月24日 星期二

為何在北京的他不願放手?(二)

(本文24/6/2014 刊於《信報》 C7  女播天下 )

嚴肅編輯對著初級記者,曾經這麼訓示過:你建議這新聞分上下集,提甚麼內容、明天再說,你怎知明天一定會播出!明天有大新聞怎辦?要有彈性才行!” 」當年,天天被他提示,差點麻木。N年後,寫了篇專欄上集,因被身邊前輩、重要人物(意指在我心中有個位置的)提點,原本不打算寫下集,被副刊話事人及多位友好追問下集去向,方憶起,高大編輯經常眉頭深鎖的那張臉、那套獨特見解。

 
行,說好的下集,仍然有「在北京的他」。

沒再提婚姻不愉快,他,有一次,帶了口中的太太來朝陽區,那香港廣告人開的甜品店捧我場。那晚,與友人在店內舉行了小小的音樂會,來聽的,包括有多位駐北京記者。

其中一位資深記者,備受我那位政府部門朋友讚賞。你看,全店的駐京記者,只有他一到埗就四處張望,留意周遭環境、有沒有特別人物,這是新聞人應有的舉措,當然,他跑中國新聞幾十年,跟只有幾年經驗的新手沒法比。」他口中的男記者,現在也當了大學學者,長駐大陸,也為某政黨寫了本書。對,他就是行家口中的大鬍子。

 
廣交朋友,是統戰的重要一環。來到北京,不管他把我當成甚麼,說實話,與他交往的那些年,真把他視為內地好友。博士畢業禮那天,他帶著下屬,來海淀區校園為我拍照,相片的確拍得很有水準。

他,從來像賭神,但那天,他破例和我來張合影。相片都存檔嗎?在你們部門,我那檔案有多厚?」他,但笑不語。那畢業論文,是談香港回歸前後電視新聞演變,他沒問,我就主動送他兩本,反正,他要拿,根本毫無難度。

 
北京之外,他的活動範圍,也包括香港。與他和同行的男女下屬,曾經到過九龍城的潮式糖水店,與九龍塘的某酒樓。作為好友,介紹一下香港美食當然沒問題。但,請原諒,當帶著學生到台灣採訪總統選舉,你希望知道是由對岸哪個單位接待等等細節,儘管資料很皮毛,但作為人家的老師,我不應、也不可向在大陸有身份的你透露。既然,你需要的,我不能提供,就讓咱們的友情冰封在某一年吧。

保重,雙子座。



 

 

2014年6月17日 星期二

當堂邊鶴變成新聞主角

(本文17/6/2014 刊於《信報》 C7  女播天下 )

那天中午,在餐廳邊吃邊看午間新聞的,大概佔全店九成人。幾部電視機均調教為靜音,有畫面沒有聲音,街坊依然看得入神。「只報道警察如何用胡椒噴霧對付示威者,為何沒說有多少名警員受傷?」在旁的中年夫婦,看來甚不滿示威者衝擊立法會,未細心留意餘下幾則相關新聞,已按捺不住。

 
咦,在清場行動中被警員帶走的,竟然是他!「喂,沒事吧,為何被警察箍頸?你有沒有表露記者身份?」掛線後兩小時,他坐在咖啡店,手執手掌般大的攝錄機,展示在立法會門拍到的混亂情況。「當時有沒有被粗暴對待?警方實在過分,他們有沒有先口頭警告?」

 
加入港台電視部十五年,現主力負責《議事論事》堂邊鶴環節的他,這次,果真由堂邊鶴變成新聞主角「連戴健文都有致電給我*,其實,不是太大件事,被警察帶走後,不用五分鐘,我又折返現場,與其他行家一起採訪,連某電視台的女記者都問我,為何那麼快又成功回來。」做傳媒的,眼見警方要清場,他明言怎也不願放棄在最佳位置拍攝。「我當時和另外幾位攝影記者一起,根本沒有阻礙警察行動,怎知一位警察叫我不要拍攝,我沒有回應他,突然從後就有幾個警察走過來,有些拉著我的背包,有些用拳頭拍打我,有些搔我的腰間。」

 
不問究竟就出手,警方有何解釋?「我當時被頸,沒法高叫自己是記者,但在場的行家都告訴警察,我是來採訪的,但警方根本不理。有位警察說,帶走我,是因為我站得前,與是否記者的身份無關。」縱然被打被頸,他,無意放大受害人身份。「警察打我十多拳,主要是拍打,不算很用力,只是想推走我。」

 
周五又開財委會,示威者有何行動尚未知,但那次在衝撃現場的他,就認為搶鐵馬想擲向立法會玻璃門的,是少數。「大部分示威者都很理性,一見有人想以激烈手法去表達,就會當面質疑對方是否來滲透,特意搞亂子。」

 
為新界東北村民發聲的青年人,縱有一腔熱誠,以防被滲透,冷靜行事乃至關重要。

又,這次本該寫《為何在北京的他為何不願放手(二)》,但換了話題,你,懂的。
 
* 更正: 「戴健文在面書私信我......」
 
 

2014年6月10日 星期二

為何在北京的他不願放手?(一)

(本文10/6/2014 刊於《信報》 C7  女播天下 )


        第一次跟他見面,大概是十年前,地點,在北京什剎海的孔乙己酒樓。那晚,是他們部門的人宴請台灣駐京行家。我嘛,當天收到台灣友好一通電話,說要介紹北京朋友給我。作為駐京新丁,當然求之不得。人生路不熟,要建立人脈網絡,多去飯局實在少不免。重點是,千萬別喝酒。

        當晚,沒人要我喝什麼黃酒,只吃了碗酒釀丸子。整晚,沒多說話,反正只有我一個香港記者,耐心地聽就行。快離開的時候,他遞上了名片,白底黑字,只印有名字、電話號碼。「我們的部門名稱不方便印在名片上,其實,我跟很多香港駐京的記者都認識,大家以後多聯絡。」不管名片上的名字是真是假,反正來跑新聞,廣交朋友不是壞事,尤其是政府部門的人,作為記者,不能、也不該避開。
 
        那晚之後,他積極跟我建立朋友關係。短訊、電話不斷,談的內容,幾乎跟公事沒什麼關係。「你是6 月生日的,哪天?噢,跟我差幾天,那我們都是雙子座!」往後的日子,他每次打電話來,或是短訊留言,都用雙子座這暱稱。相識後幾個月,某晚,與他出來吃頓飯,沒想到,他會來這一套。「我最近很不開心,跟太太關係很不好,與她沒有什麼感情可言。」那時雖然單身,但對他絕對沒有半點興趣。以為是工作上認識、私底下談得來的朋友,怎麼會這樣暗示?是自己給了人家錯誤訊息?不管對方是否有意用「美男計」,總之,小心為上,不敢當什麼戀愛顧問,那刻就板臉,沒補充,只光聽他抒發己見。
 
        印象中,自從沒回應他的不愉快婚姻生活後,對方也不再提感情問題。以後的會面,很多時候他也安排多一名下屬來,也談多了香港記者在京採訪事宜。前輩說,這樣符合他們的運作模式。「他們一般是一個傾談,一個記錄,也互相監督,你公事上和他交往,沒問題。」
 
        2010 年年中離開新聞部,請教專責大陸新聞的資深傳媒人,他的一番話,令我更下定決心結束這「朋友關係」。「作為記者,什麼人也可以是你的朋友、你的消息來源,但作為大學老師,就沒必要跟他們有交往。」可是,明示暗示多次,對方至今也不願放手……
 
 
 

 



2014年6月3日 星期二

一塊八毛背後的意義

(本文3/6/2014 刊於《信報》 C7  女播天下 )

        某組織代表說:「沒說六四無死人,但又不是死了幾千、幾萬人,怎能說是屠城!」這樣厚顏發表此「認清六四」言論,實非一般人能及。作為中年人,起碼當年收看過電視新聞,看過包括親中報章的詳細報道,都不會忘記八九春夏之交,多位手無寸鐵年輕學生、平民百姓如何犧牲了寶貴的生命。廿五年過去,面對個別違背良心說話的「人」,最好的應對方法,就要站出來,為年輕人提供多點那年那事的資料,讓他們自行分析。

 
        幾位大學生約好了當年、今日的社運代表訪問,選好的場地就是前傳媒人開的餐廳。老、中、青被訪者的分享固然精采,令學生印象最深的,反而是餐廳東主、束有一頭長髮的岑老闆。「他既不收我們租場費,又表示吃飯可以打折扣。採訪時我弄壊了天花吊燈,他不計較之餘,還擔心我自行修理會觸電,最後,他更藉故說我們忘記了帶走一本書。這本回家,根本不是我們的,是他有心送給大家看。」


        凌晨一時多,她跟我在電話中回想製作六四專題的點滴,愈說愈感動。「有編委會的莊員透露媽媽的同事就是六君子之一,自告奮勇邀約那位師姐。怎知師姐兼媽媽同事卻說:『我之前已接受另一家報館專訪,不想人家以為我很想主動分享,除非你們約到其他五人,我才會考慮。』這班大學生認為,師姐是以激勵方法,提醒他們要約齊六人。最後,激將法果然造就他們完成獨家專訪。

 
        決定要做點事,有心有力更要有錢。原定印製一萬本特刊六四在維園派發,但籌款情況未如理想。「幾天前,一位兼任教師致電來說要為印刷費包底,二話不說就捐了幾千元,還要求我們別告訴別人。」這位有心人,不但自討腰包,還出面問小學同學借出酒樓場地給學生拍攝六君子專訪。低調、有心,新一代都放在心底。

 
        每本特刊,印刷費才一塊八毛,背後的推動力,才意想不到。「兩年前有師兄製作六四特刊,今年是廿五周年,莊員都反思,為何近年中學生都積極參與社會運動,但大學生卻反而不夠主動?我們比不上人走得前的中學生,也跟以前的大學生比下去。」薪火相傳,需要你們。


2014年5月27日 星期二

「過份抬舉亞視六君子」

(本文27/5/2014 刊於《信報》 C7  女播天下 )


        大學來了新兼任導師教廣東話正音,只知道他在有線電視任職。為了更全面了解劉老師的背景,大學三年級學生用了慣常方法,上網起底!

 
      「劉國華,有線。」在四萬九千多項搜尋結果中,廿歲出頭的她發現重大消息。「原來他是亞視六君子之一!」一班新傳系學生早前以樹仁新傳編委會名義,自發籌備毋忘六四‧廿五年系列報道。印象中從未見六君子一起接受訪問,幾位骨幹成員就決定,由劉老師入手,試試可有機會做到獨家。

 
        既不計學分、亦沒有額外獎賞,這班青年人明言,製作特刊、拍片放上面書專頁,就是為了透過亞視六君子及其他被訪者,嘗試重組歷史真相,承傳民運精神,思考民主出路。「中學課程沒有特別涵蓋八九民運事件,老師只會略略談及。我和同學對六四事件了解不深,也是中學時期上網搜尋才知有亞視六君子這事。」

 
        廿年來,六位關鍵人物從未一塊兒在鏡頭前,憶述當年不滿亞視高層禁播西班牙電視台製作的《八九天安門事件》而集體請辭事件。這回破例接受學生訪問,前輩劉國華在電話中和筆者談到,其實六位都不想高調,考慮到自己與另一位當事人是該校舊生,為成師弟妹美事,加上他們六人二十載沒共聚,才答應一起分享。「我們一直有保持聯絡,只是其中一兩個特別難約。到上次劉進圖遇襲事件,幾位都出來遊行,原本想拍張合照,但我在隊頭,有些在隊尾,我趕著上班,最終也未來得及合影。你看,我們多年都沒有六個人出來合照,就是覺得不必刻意爭取曝光率。」

 
        回想當年與潘福炎、李玉蓮、盧永雄、徐佩瑩及呂雲生共進退,劉國華形容並非甚麼大不了,認為外界多年來過份抬舉他們。「在那個年代,每個新聞工作者都會這樣做。傳媒人該著重埋首新聞工作多於要自己出名,原則上,記者是旁觀者,為行內爭取應有權益走出來沒問題,但盡可能避免成為新聞主角。」

 
        傳媒人介入新聞事件時有發生,劉國華寄語,傳媒力求客觀最重要。「若將自己觀點放在報道,刻意找相關團體或其他人的訪問當綠葉,來襯托自己預設的看法,就不是客觀。」新聞同業,共勉之。




 

 

 



2014年5月20日 星期二

不看新聞又如何


(本文20/5/2014 刊於《信報》 C7  女播天下 )

        中四,一百六十人,午飯後,雖則有兩節課不用上,但要聽不知名阿姨講座,隨時打起盹來。在中學禮堂,學生你一言我一語,有環迴立體聲的音效!若大喊可否靜一靜?青年大抵會瞄一瞄,回敬一個「傻的嗎」的眼神,然後繼續小組討論。在場通識科老師說,只要激發他們留意時事,已是一大進步。


不閱報不上新聞網站?正常不過,多間大學都有學生不知佔中三子是誰,將戴耀廷寫為「戴耀庭」,又如何!何況,面前的只是中四學生。放輕鬆,人大了,就會發現,不看新聞,想當廣告創作會找不到受眾有共鳴的點子;投身銀行界,客人聊的除了陀飛輪,還要你分析越南局勢。聽才子主持節目、進紅館欣賞讀哲學的那個他發言兩小時,究竟笑位在哪?何時起,一錘定音有新定義?

 
話說回來,要九十分鐘喚起高中生對時事的興趣,知其不可為而為之?去年就答應了出版社友好,不好推。未學過如何提升自信與改善公開演說技巧,盡力吧。放棄逐頁簡報慢慢解說,即場播放幾則自制「新聞檔案」與「當年今日」,包括零八奧運,採訪民眾通宵排隊購票的香港記者,與北京民警推撞、甚至被打。今年台灣反服貿示威人士,被當地警員用棍打頭驅趕。再來,法國大學生示威集會被武力對待的新聞片。一氣呵成收看幾則打鬥片,沒有學生再高談闊論。看他們的表情,都把自己當成新聞故事的角色。如何避免被打?哪些新聞價值最吸引?嘩,不斷有學生舉起手來想表達己見,有人立即追問:「有沒有自我審查?」


「很多傳媒機構都有!剖析新聞報道手法有何不妥,了解媒體背景再研究,會更有深度。」學生續問,如何令自己留意時事?「剛才你們開首五分鐘,真的很嘈吵。何時開始變得專心?就是收看有衝突場面的新聞片,你們有興趣,就自然投入,想了解更多。」每天選看兩則吸引眼球的新聞,最初,只留意韓星動向沒問題,慢慢就想探究為何南韓政府展示軟實力這麼棒,香港政府在發展文化產業卻一籌莫展?身在伊朗,表明來自香港,當地人回我一句:「Jacky Chan!」你猜我想說甚麼?
 

 


 

 

 

2014年5月13日 星期二

在伊朗遇上了( 二 )

(本文13/5/2014 刊於《信報》 C7  女播天下 )
 
      「覺得伊朗怎樣?」由設拉子到德黑蘭,沿途遇上不同國籍的旅客,都會提出同一問題。對方願意多談,太好!立即來個自拍訪談。
      
      這天,在景點附近的小飯館,碰上來自三藩市的旅行團。全團廿多人,時間關係,就訪問其中四人。「你與家人一起來嗎?」當醫生的他,笑得開懷:「太太不願意來,我也不問原因,也不想迫她,最後決定自己來!」坐在對面的一對夫婦不忘補上:「我告訴朋友要來伊朗,他們沒勸我們別來,只認真說會為我們祈禱,哈哈。」

        才幾天,剛退休的美國女醫生已對伊朗給予肯定。「我看這裡的女生受制不算多,她們可以讀書、駕車,戴頭巾可露出整張臉,較中東某些國家還要開放。」也許,當初想得太負面?還是,把接受程度定得太低?不曉得啥原因,接觸過日本、南韓、美國、奧地利、澳洲等多名旅客,計有大學政治學系教授和建築師等,不足一周,彷彿都被當地人融化了。當中,也包括筆者。


 
 
      「伊朗人熱情、有禮」,幾乎是一致評價。遇上丁點問題,也不影響整體觀感。諸如有個別不老實的的士司機,說好了十美元一程,下車就硬說是按每位乘客收費。亦有誇大車程時間的旅遊車司機,明明到甲餐館才二十分鐘車程,他就提醒說車程要兩小時,希望你選另一家更近的,好讓他快點下班。唉,害群之馬,全球皆有,君不見香港也有欺騙遊客的的士司機麼?算吧,個別情況,不該放在心上。
 
 
        「你覺得伊朗怎樣?」來到伊斯法罕的伊瑪目廣場,迎面而來幾位面帶笑容、穿黑袍的女生,比我先提出這個問題。「很好呀,這裡的人都有友善。」面前那位廿多歲女孩子,很有禮貌的回我這麼一句:「是的,對你們就友善。」她,原來是在伊朗出生的阿富汗人。「有時間和我們談談天嗎?」當然有!那天黃昏,與她們坐在世界第二大廣場,細聽她一家在伊朗被歧視的苦況。談了近一小時,不捨也得道別。
 
 
        回程,反覆思量。在香港,不為跑新聞,何曾有心神去了解弱勢社群的處境?若在維園遇上想吐苦水的新來居人士或少數族裔,會否花半小時細聽?

 


 

 

 
 

         

2014年5月7日 星期三

在伊朗遇上了(一)

(本文6/5/2014 刊於《信報》 C7  女播天下 )

        跑新聞的日子,跟攝影師走訪過印度、巴基斯坦、哈薩克、非洲跟南美等多國,卻從未踏足被指是邪惡軸心的伊朗。出發前,相識三年多的專科醫生笑說,「嘩,小心被恐怖份子割頸啊!廿多年交情的好友提出:「你把保險經紀的聯絡告訴我,還有,再給我電視台新聞部高層電話號碼,有甚麼事總得有支援。幾個月前與前男友到過那邊的師妹說:「去伊朗旅遊基本上是安全的,不過你沒有男的陪同,得小心點。臨行前,跟學生交代,這次出門不只為旅遊,也有點事要辦,順利回來,再說。

        從設拉子、亞茲德、伊斯法罕到德黑蘭,十多天以來,就遇上這麼一次險情。在山上空無一人的景點,烈日當空,同行美少女聽了女導遊的建議,把外套脫下,安心做回自己,只穿件短袖襯衣。一行五人全女班,往山下方向走之際,迎面而來幾位聲稱是牧羊人的伊朗男子。幹嗎?本地人上來看風景?心中疑團還未解,那幾個男生突然改變路線,從後跟上來,越走越近。怎辦?學了詠春才一年,出個直拳有用嗎?都怪自己學習進度緩慢,還是極速逃跑為上!

        
 

          導遊試圖探聽對方底細,其他女的已朝著山腳方向飛奔。比原定時間快一半到了路面,火速衝上車,波斯導遊約十分鐘後順利趕過來。定一定神,她連聲致歉。「請原諒要大家這麼擔心,剛才問了這景點的保安,他們說從閉路電視的畫面看來,這幾個男的根本不是平常見過的牧羊人,不知他們從哪兒跑來。我已向保安投訴,怎麼整個景點山上範圍一個保安都沒有!經此一役,原定還有一個徒步約一小時上山看波斯文化景點的安排,都沒啥膽色去,還是去人多的古蹟好了。

剩下的日子,沒再碰上可疑男子。印象挺深刻的,是在伊斯法罕的小旅館,遇上一位在美國定居、首次獨自出門就來伊朗的日本女遊客。她,一點不像四十五歲的真實年齡。「為甚麼來這裡?」這問題,離開香港前,也答過朋友好多遍。相識才幾分鐘,她,不太像一般日本人,很快就透露了些心底話:「過去一年,遇上了重大事情,想要透透氣,來這裡,希望可以洗滌心靈。」